常晤人望着她——她真的非常、非常爱钱,她该不会以为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吧?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告诉她,金钱不是万能的,当年他因为责任,日夜颠倒的工作,疏忽了很多人事;他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成为金钱的奴隶,她其实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大学四年,当个最快乐的学生,而不是成天为了金钱到处奔波。
失去自我的人生其实是很可悲的。
“你应该以自己有兴趣的科目为优先。”
“兴趣不能当饭吃。”她冷嗤一声。
“但是符合兴趣的工作会让你做来身心愉悦。”
“哎呀,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啦!”他炯热的目光一直凝视自己,原茉晏陡然不自然起来。
这种供吃又供住的款待方式已经教她受宠若惊,此时他更一副为她规划未来的态势,没错,她是能因此而卸除所有的重担,但她该怎么还呢?
难不成她要签张卖身契将自己卖给他?
“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以往,工作等于是她另一半的重心,只要放假不用上班,她就会缺乏安全感,严重地担心起隔日的三餐问题;然而住进常家别墅后,没有工作的这几天,她的心情奇异地放松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紧绷了。
她说不出原因,究竟是因为上下课有人接送,或是三餐吃得好又吃得饱,抑或觉得有人可以依赖?
“你救了我一命,所以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会努力去做。”
听到他千篇一律的回答,原茉晏总有落入陷阱的疑惧,他的理由似急欲隐瞒某种秘密。
这到底是哪一国的报恩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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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你最近到底走什么狗屎运,这等好事居然让你给碰上了。”
“林儿真,是朋友的话就别再挖苦我了。”原茉晏两手伸亘、脸颊趴伏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
“我是羡慕耶。”林儿真跨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声音相对活泼多了。
“我听起来却像是幸灾乐祸。”原茉晏无病呻吟几声,睨了好友一眼,用力叹气。
“干嘛,有顶级别墅住不好吗?遑论上下课还有高级房车、专属司机接送哩,简直是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情节。”她一脸梦幻的痴笑着。
“但却没有自由啊!”
“你还想要什么自由?”
“跷课啊!”原茉晏说得理直气壮,“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父母在天高皇帝远的新竹管不着,我高兴上课就来,心情不爽就不来,自由又自在。”
林儿真学她叹气,语重心长的问:“晏晏,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危机?”
“我哪有什么危机?”当事者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懒散表情。
“你的成绩啊!你不会以为自己这学期还有幸运女神眷顾吧?倘若像你这么混的学生都升级了,那么那些安分守己的同学岂不气呕、跳脚喊不公平?”也许还会成群结队到校抗议呢。
“林儿真,你说这什么话?”原茉晏一阵窘愤,“你算哪门子好朋友嘛,竟然胳臂往外弯!”
“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不和你说了!”事实胜于雄辩,说不过人,她闹起脾气。
“晏晏,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嘛,难得可以什么都不管,你就尽情享受吧!”
身为至交好友,林儿真明白个性爽直的好友贴心孝顺的一面,为了家里那两个老的,她的人生目标只向钱看齐,每天一睁开双眼就是赚钱、赚钱,她不累,她这个外人看了都累。
“我好烦好烦喔!”原茉晏双手插入发丛里,躁郁莫名。
闻言,林儿真仿如发现新大陆的盯着她,“晏晏,你刚刚说什么?”
“不要问我,我快烦死了!”
她确定了!烦,没错,就是这个诡异的字。
她认识原茉晏两年了,生活再怎么不顺,她也不曾说过这个字……今天她却连说了几次,到底她口中的常晤人是怎样厉害的角色,竟教她起了这种完全陌生的情绪?
“我不想住在那楝别墅里……”原茉晏咕哝着于事无补的牢骚,现在除了住那儿,她已经没地方去了。
并非她贪心不满于现况,只是旁徨的心莫名地感到害怕,而这种种不安全都得怪那个胁迫她享受这一切的恶魔兼浑蛋——常晤人。
她有生以来从未被人威胁得这般彻底,三言两语便打发她的坚持不说,最后还被压制得死死的;遇见他,她仅能竖白旗投降,直按照着他的指令做比较快,还能节省不少争执中丧失的体力。
可是她不习惯被人控制,不爱家像旅馆呀!
她一向不习惯客套的应对进退,这也是她和林儿真以及酒吧那些伙伴处得来的原因,做人但求快意就好,讲究那么多干嘛,然而常晤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一再纠正她粗率的举止、口无遮拦的言谈,仿佛她是他的女儿,教人不是滋味。
她活该就得被他管?
“你有说话吗?”林儿真听不清她宛似含在嘴里的声音。
“没事,我得走了,他家尽忠职守的司机恐怕又在校门口等我一个多小时了。”拿起背包,原茉晏推椅而起。
林儿真又惊诧了一次,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可不是好友的本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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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过去几天一样,原茉晏一回到别墅,卫总管又像站卫兵一样站在厅前等她了。
“卫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付你薪水的人不是我,你不用这样恭敬的对我啦!”他的礼貌教她别扭极了。
“少爷付我薪水,他规定我必须同尊敬他一样对待晏小姐。”卫总管和蔼笑道。
“噢,你又叫我晏小姐!”
“这是应该的。”他就是喜欢这个不会恃宠而骄的女孩。
“你年纪比我大耶,我会折寿的。”原茉晏商量的语气,“卫伯,我身负复兴家计的重责大任,得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愈久努力的时间愈长,至于常晤人就不一样了,他家已经那么有钱了,少活几年没什么大碍,所以你以后只管尊敬他,我这边就省了,好不好?”
卫总管但笑不语,摇摇头后递上毛巾。
原茉晏没辙的垮下双肩。等会儿吃晚饭时一定要记得跟常晤人提这事,他们常家迂腐的作风,实在不适合她。
“晏小姐,少爷有交代,今晚上餐馆吃饭。”
“为什么要上餐馆?你们家的厨子放假吗?”原茉晏纳闷的转身,心忖有钱人就是喜欢浪费,常家厨子的手艺根本足以媲美五星级大厨了。
“卫爷爷,这个大姊姊是谁?”一个甜腻腻的小童嗓好奇的介入。
原茉晏前一刻的疑问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小女孩身分的臆测。
“哇拷,卫伯,这个小女生该不是常晤人的小孩吧?”说也奇怪,这个猜测让她心头极度不舒服。
是因为不高兴他的隐瞒吧,毕竟她都住进来快十天了,才知道他已婚的事实。
“姊姊,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什么是‘哇拷’?”常晶晶可爱的咬着白胖的指头,侧头问道。
“这……让我想想……”突如其来的疑问,教原茉晏有些无法招架,手抓着头,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个像样的解释。
“嗯……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小孩子不能说。”
“既然不是好话,小孩子不能说,那姊姊你为什么能说呢?”小女孩一脸认真地质问。
拷!碰上难缠的家伙了,面对这样“讲理”的小朋友,她该怎么办?原茉晏求救的看着卫伯,面露羞赧,恨不得咬断自己爱说粗话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