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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樵永远是那?冰漠、淡然的样子,可是思曼——思曼自从那次在小艇上互相瞪视后,心中对他已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这奇异的感受到底是什??她却也说不上来。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午饭。他们之间永不多话。

  子樵低着头吃菜,他对中国菜特别有兴趣。

  “我一直想问一件事,”思曼似乎是考虑了很久之后才说出口。“那天在小艇上,你直挺挺的躺在那儿,真——真在想事情?”

  “其实——也不是想事情,”他抬起头。胸有成竹的仿佛早在等她这问题。“我在享受。”

  “享受?!”她完全不明白。

  “享受闲散的时候,享受那几小时闲云野鹤的感觉,我什?都没有想。”他说。

  “你不象这样的人。”她说。

  “谁的外表能代表他的人?你吗?”他反问。

  “你实在很矛盾。”她说。她记得上次已说过同样的话。“你过的生活和理想完全相反。”

  “这是人类的悲哀。”他垂下头。

  “我不觉得会有这种悲哀,”她说:“我若喜欢这种生活,我会毫不考虑的去追寻,没有矛盾。”

  “我与你——不同。”他摇头。

  “有什?不同?你不见得有家累,是不是?”她凝望着他。大胡子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你是不必负担家庭的。”

  “不必。”他说。漠然的。

  “那不就行了?”她十分不以为然。“辞了工作,背着行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毫无牵绊。”

  “我已去过全世界。背着背包流浪的梦是我十五岁那年有的,二十岁的我,不会再倒回过去。”他冷笑。

  她有点脸红,是否她太幼稚?

  “但是——你似乎说不出你的理想是什?。”

  “我没有理想。二十岁之后知道理想是不切实际的之后,我再没有理想。”他说。

  “那你——”她没话好说。

  “不要试图了解我,我内心也许一片空白,完全不是你所想象。”他是警告吗?

  “我没有想象——”她立刻声明,又觉得太着痕迹,脸又红了。她的脸红的好美,那种介乎于成熟与小女儿的娇态引人遐思。

  “你——还没有告诉我什?时候学的划船技术。”他凝望她好一阵后,才慢慢说。

  “你并不真想知道。”她摇摇头。“那不是重要的事。”

  “对你来说,什?事才算重要?”他目不转睛。

  她沉默良久,然后才说:

  “目前为止,还没有。”停一停,再说:“你呢?”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他又笑起来。“你信不信?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她没有移开在他脸上的视线,好半天才说:

  “信与不信又有什?分别?”

  他呆楞一下,立刻笑起来。

  “是。信与不信没有分别。”他说。

  她聪明,他也不笨,两人有棋鼓相当之感。

  “你似乎很喜欢一个家庭。”她说。努力把自己装扮成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我只是懒,”他没说真话。“依附着你们家,至少可以免除自己烧饭之苦。”

  “你请不起一个烧饭佣人?”她笑。

  “今天——目标你都针对我。”他摇头。

  “怎?不说从开始我就针对着你?”她问。

  “开始——不算针对,是不接受,”他很清楚。“现在是针对,因为你不承认也好,我的确算是你们家的一份子,即使只是外围。”

  “跑马吗?外围。”她笑,十分轻松。

  “是不是针对?”他再问。

  “可惜你太深藏不露。”她说。

  “我深藏不露?”他摸摸胡子。“你真看不清?”

  她只笑一笑,不再绕着这题目讲。

  “该完全习惯了香港吧?”她问。

  “哎——”他竟讲了十万八千里外的话。“我们常常出来吃饭,那位傅先生有烦言吗?”

  “傅先生,傅尧?”她失笑。“他凭什?有烦言?而且为什?会有烦言?”

  “谁知道?”他耸耸肩,也避而不答。“星期天再出海?”

  这算一个邀请?一个约会?

  “问过爸爸他们吗?”她只这?答,不置可否。

  “先问你。”他说:“怎样?”

  他望着她的那对眼神,有一份孩子气的固执。

  “我没问题。”她笑。笑得愉快,不知道是否因他那份孩于气的固执。

  “那就行了。”他用手指做个OK状。“一样的时间,十点钟来接你们。”

  “又去看你睁大眼睛冥?”她打趣。

  “这一次也许不会呢!”他显得十分开心。

  午饭之后,他陪她步行返回公司。这是很少有的情形,以往他们都在餐厅门口分手。

  “你的理由和目的,是不是想爬上公司老总的位置?”忽然问。

  “完全没有这份野心,”她淡淡的。“前阵子我看了两本上下集小说,女主角事业野心太强,再加上一点误会,几乎破坏了她一生幸福。很感人,也给我很大启示。”

  “小说终究是小说。”他说。

  “小说是人生缩影。”她摇头。“我觉得女人还是重感情一点才比较象女人。”

  “说得——很有意思。”他说。

  “我只说事实。”她望他一眼。“我向往的是个温暖的家庭。互相了解、相爱的夫妇,即使没有孩子,能相扶相伴到老也很圆满。”

  他不响,仿佛在沉思。

  “不以为然?”她问。

  “不——在听你说。”他有丝恍惚。你说得很好——象幅美好的图画。”

  “不象真实的?”她立刻反问。

  “事实上,世界上可否有这样美满的事?”他反问。

  “什?事令你没有信心?”

  “不——我只是不爱好爱情,”他冷冷的笑一下。“爱情是天下最虚伪的事。”

  “受过爱情打击?”她反问。

  “我?你以为有这可能?”他骄傲的。

  “那——为什?如此骄傲——不,或者该说如此看不起女人?”她问。

  “我有这样吗?”他皱起眉头。“有吗?”

  “至少,我的感觉是这样。”她说。

  “坏了!我怎?给人这?一个印象呢?”他自问。

  “以前我和思朗不接受你就是这原因,”她笑。“你很自大,很骄傲的样子。”

  “样子?样子可以害死人。”他说。

  “你可有以前的相片?”她忽然问。“我是说没留胡子以前的。”

  “我读完中学就留胡子一直到现在。”他笑。“或者——高中的毕业册?”

  “有吗?”她有丝莫名的兴奋。

  “回去找一找。”他不置可否。“出海时你喜欢吃什??”

  她歪着头想一想,这人今天真特别,居然会细心到关心别人喜欢吃什?。

  “没有特别偏爱,什?都吃。”她说。

  “女人怎可以不偏食?不拣饮择食?这是你们的专利。”他说。

  “你对女人有偏见。”她摇头。“我到了——”

  他抬头望望她公司的大厦,点点头,转身离开。不说再见。也不打招呼。

  她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一份的——了解的情绪。

  了解?或只是今天的一席话?

  不知道他们是否故意,或者真的有事,方家除了思曼外,谁都没空,包括思奕在内。思曼想既然答应了子樵,总不能出尔反尔,两个人去也没有什?不好。

  她很安闲的靠在甲板的轮椅上。

  游艇上除了一个驾船的人外只有他们俩。子樵跑到舱顶上晒太阳已一小时还没下来,她见怪不怪,他原是这?一个人,只不过这样的游船河,她还是首次见过。

  两个人互不讲话,各据一方,算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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