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才发过誓不再喝酒的,酒能伤身又伤心。
他自己喝一大口,凝望看她。
“你变了好多,好多。素施。”
“环境、际遇都在改变,而且人也成熟。”
“是。只是你完全不像以前的你。”
他的眼中有自然流露的感情,也许不是爱情,却一样的动人。
“我不留恋过去,而且以前的我有什么好?”她淡淡的笑。
“再也想不到你会先我们到香港。”他的视线不移,“你──一个人?”
她又笑一笑,不置可否。
“她──可曾我过你?”他终于说。
素施心中巨震,他口中的“她”是指菱子,原来他找她,他等她都是为了“她”。菱子?无边无际的失望侵向她,她知道自己脸色变了,她不敢出声,她怕自己会哭。
“怎么样?可是──她在你处?”他急切的。他心中的人仍是菱子?
“我一个人。这三年都是一个人。”她强抑心中情绪,“你以为我跟谁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冒昧。”他连忙说。看得出他眼中的失望。
“所以我想你找错了人,我不能帮你什么。”她站起来,“抱歉,我走了。”
“不,素施──”他情急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臂,紧握得像钢箍,“请留步。”
她暗暗吸气,慢慢转头望他。
“还有事?”她问。冷淡的。
“我们仍是朋友,是不是?”他不放手。
对看他的黑眸,她的心立刻就软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爱情里没有对与错,他不爱她,能怪罪他吗?
她忍住了全身的轻颤,挥开他的手,再坐下。
“你也变了许多,范伦。”
他垂看头,沉默了半晌。
“她离开我,你知道吗?”
素施轻轻摇头。她是不知情,凯文最近才告诉她的。她不知前因后果。
“她不爱我,我竟傻得为她牺牲一切,我竟傻得以为得到了她。”他黯然摇头,“我们人虽在一起,心却在两个世界。我不知道她想什么,她越来越不快乐,整天不说一句话。有天黄昏,突然发觉她已离开,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这样失了踪。”
“你们有过争执?”
“没有,从来没有,我是那么爱她──”他声音里一片漠然冰冷,但他却在说爱。怎样的矛盾!
“你可找过她?”
“当然。我找了她一年,去过欧洲、美国、日本,甚至东南亚小国。”他透一口气。──
“她离开──或者说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就像我们在一起的后半段日子,她总是沉默得无声,像个幽灵。
她不是你说的那样,素施忍不住。
菱子哪会像幽灵
她耐不住寂寞,她喜欢热闹繁华,她爱享受,她怎会无声无息。
“她经常外出?”
“我不知道!”他惊愕的望住她,“除了飞去外埠的时间,我全陪她,我已尽了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她是个完全不懂照顾自己的人,她太单纯,我怕她吃亏。”
他说的是菱子吗?或是一个与菱子完全相反的女人?她听到全然陌生的字眼,那是与真正的菱子拉不上关系的。
她暗叹一声,无言。
“你知道她的消息吗?你是她唯一最亲的人,你一定知道,是不是?”他充满了希望的望看她,有一种哀求。
“不知道。”她硬看心肠。
说出菱子现在的一切,不知道会怎么伤了他,原来他也是个痴心人。
“真的?”他怀疑的。
“我想帮你,可惜无能为力。”她说。
“你──不再妒忌?不再恨我们?”
素施忍不住一耳光挥过去,他说了太过分的话,太过分太过分。范伦是个蠢人,蠢得无可救药,他不但完全不了解菱子,他深爱的女人,更不了解深爱他的素施,他错得那么厉害。
“收回你的蠢话,”素施涨红了脸,全身都在抖,她激动又愤怒,完全不能控制,“你是只猪。”
踢掉高跟鞋,她夺门而去。等范伦追下楼去,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她一定刚刚遇到一辆的士经过,载她离开。
范伦在楼下张望一阵,犹不知所以然的回到楼上,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得罪了素施。
菱子是这么说的,素施“妒忌”,“恨”他们。
难道她还在妒忌?还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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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凯莉的地产生意越做越好,除了薪水,她还有佣金可分。小小年纪,银行里已有十多万存款,她才出道半年呢。
她还跟苏明德来往,但两人只像姊弟,明德年纪比她大。人却太不成熟,她对他已完全失去兴趣。
“看电影?”明德来电。
“你做电视还看不够吗?电影!永远没有更新鲜的提议。”她不耐烦。
“又去喝酒?我怕酒醉的滋味。”
“回去做母亲的乖宝宝。”她笑,“人说娱乐圈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坏,你是罕有动物。”
“不要笑。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算了。今夜没兴趣。”
“来我家。”
“你那同居男人又不在?到你家做什么?又看录影带?听cD?”
“我买了新的卡拉OK。”
“你自己唱,我下班了。”她迳自收线。
抬起头,看见老总苏启伦正站在旁边,笑咪咪的望看她。“跟男朋友闹情绪?”
“是──”想讲是他儿子苏明德,话到嘴边,吞了回去,“没有男朋友,他配不上我。”
“这么挑剔。喂,这个月成绩不错哦。”
“我吴凯莉若要做一件事,必然做得最好。”她傲然的扬起头,“下个月会更好。”
“这么有信心?”
“当然。”她笑了。
公司里其他职员都有点怕苏启伦这总经理,她却一开始就跟他有说有笑。初生之犊。他望看她一阵,突来的兴致。
“凭你这份信心,该请你吃晚饭。”
莫名其妙的喜悦把刚才的闷气一扫而空。
“今夜?”
他再凝视她一阵。
“今夜。”他说。
“需要我回家换衣服吗?”她相当得体。
“就这样,你已经很漂亮。”他拍拍桌子,放轻了声音,“下班在停车场见。”
她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没什么人,同事都出去跑生意了,连最多事的刘强也不在。过了一阵,她轻松的哼起歌来。
苏启伦的约会不同于苏明德,她觉得自己成熟的思想只能和成熟的男人才能沟通。成年人的约会,她觉得刺激又新鲜。
苏启伦起码比哥哥吴凯文大十岁八岁吧。
下班时她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直到地库的停车场。
她不担心找不到苏启伦的车位,她站在人人必经之路上。
十分钟之后才见到他出现。
“不好意思,累你久等。”他亲切微笑。
“刚打电话给太太交代,说带公司女职员晚餐?”
“奖励成绩最好的职员。”
“我非最好。”
“我说你最好就是最好。”他拍拍她手。
汽车向沙田方向驶去。
“我们去哪里?”她忍不住问。
“去远一点,好吗?”他微笑,“粉岭马会,那儿的西餐还不错。”
“马会在沙田,粉岭也有?”
“是马会的乡村俱乐部。”他怡然说。
在她面前,他有无比的优越感。
“我孤陋寡闻。”
“但是你年轻。青春无限。”
“你也不算很老啊!顶多比我哥哥大几岁,我哥哥还没结婚呢!”
“是吗?”他还是笑。
跟年轻女孩在一起真是轻松自在,挥自如,好舒服的感觉。
“想暗示我什么?”
“没有暗示。”他又拍她的手,“放心。”
“我并没有担心什么。”她并不怕挑战,她本身已具战斗格,“我该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