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这是欺骗。”
“凭点良心。”她开始穿衣服,“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你情我愿的,谁逼过谁了?我骗了你什么?在你之前我甚至没有过男人。”
“你是处女,我要负责。”
她大笑起来。
“若是这样,你会有负不完的责任。”她说,“离婚是你的事,我从无要求。而且早已离开你。若你现在后悔,相信你太太还会原谅你──”
“不不不,我只要你,凯莉,求求你,只要你肯。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
“不。我不会跟任何男人,一辈子都不。”她笑看说,“我贪玩,愿意玩一辈子,不为一棵树而驻足。”
“我可以陪你玩一辈子。”他哀求。
“不。今天是最后一次。”
她穿好衣服,正色说:
“不要再找我。找回你太太或任何女人,我们已结束。”
“凯莉──”
“不要说残忍,这是我的游戏规则。”
她挥挥手,拉开房门。
“你的思想──我相信还是你太太最适合你,挽回她,你们还可以过一辈子,相信苏明德也会高兴。”
“不不不──”
“好好想一想。为我离婚?不值得。”她站在门边,“我跟你只是玩玩。”
关上房门,她没再听见他的声音。
她在门边站立了一会儿,长长的透一口气,才快步离开。
电梯边站看一个人,很眼熟,望真了──她的心迅速收缩。怎么会是苏明德?
“嗨。”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他全无表情的眼睛定定的停在她脸上,眼光像剑,刺得她很痛。
他看见一切,他跟踪而来。
千般万般难堪在一刹那间凝固,她可以立刻离开,可以不理会他──但──她想,她该说几句话。
想了起码一分钟,却什么都说不出,没有任何一句合适的话。
她再吸一口气,既然如此,走吧。伸手按电梯,他出声了。
“你贱。”他竟然流下眼泪。
他骂人,她心中反而好过些。
“并非一开始是如此,我贪玩──”她摊推开双手,“没想到结果会如此。”
“他有什么好?为什么选他?”他看来是那样痛心。他一直当她是好朋友,也许也喜欢她,她令他失望。“为什么?”
“我坏。”她说:“我是坏。心中常有丝坏念头跃跃欲试。做其他女孩不敢做不会做的事。我不是好人。”
“为什么选他?为什么?”眼泪默默的在流。这善良的大男孩的感情受到伤害。
“不知道。也许他有太太,也许他看来老实正派不容易受引诱,也许他年纪大,我不记得了。”她说:“别怪他,是我主动,我引诱、挑逗他,他只是个正常男人。”
“你──你──”
“我贱。”她笑起来,“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他会回到你母亲身边,你们还可以有美好家庭”
背后的房间其突然传出玻璃破裂的巨响,接看有重物落地之声。他们同时呆征,同时转身往后奔跑,奔到刚才地出来的房间。
“苏启伦,开门,开门”她狂叫。
“爸爸”苏明德也叫,“开门,开门──。”房里没有声音,一丝也没有。
他们面面相觑,狂奔看冲进电梯下楼。
街道上人声沸腾,一堆入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有女人茂叫掩面,有更多人停在街边议论。
酒店的人奔走相告,更多的人从酒店涌出,凯莉和苏明德奔到近处已脚软,有种魂飞魄散、毛骨栋然的感觉,希望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希望不是从人群中望到地上有一滩血,鲜红的血,凯莉约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她站在那儿再也不能移动。
苏明德比她更差,他脸色比纸还白,全身不停的震抖,就是无法再走前一步,他不敢看眼前的事实——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竟变成一滩浓血和破裂的肢体。现场一遍混乱的议论纷纷,大胆的人上前看一眼,有人立刻呕吐起来。警车声由远而近,想必是酒店的人报了警。
启伦怎么会傻得出此下策?
他那么大一个人,快五十岁了,怎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还未到自主结婚年龄的女孩从酒店窗口跳下来?而且是为爱情,在这个年头,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讽刺?
两部普车停下,几个警察匆匆跳下,一边迅速驱散人垂,一边召唤救护车。有人从酒店哀拿出一张白床单,警察立刻掩盖在那肢离破碎的尸体上。凯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看见一只染血的高跟鞋。
她呆怔一下,高跟鞋?!心头一松,再望上去,白床单没盖尽的是一条染成血红却依然看得出是女人的裙子——女人?!
“不是──不是他。”她紧紧的抓住苏明德的手臂,“你看──。是女人。”苏明德霍然抬头,惊喜交集,意外加上释然,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他的眼泪又涌出来,不受控制的越涌越多,简直不妥控制。他原以为必然是受凯莉拒绝了的父亲,他受了太大的震动和刺激,现在发现居然不是──抹抹眼泪,他忍不住破涕而笑。
“是他──。不是他──。”他指着那白被单下的女,“我怎么会以为是位?”
警察已来到他们这个方向,他们立刻后退并隐人人室。由极度的惊吓到极度的松弛,两个人都觉得全身乏力,靠在一幢屋子的外墙上,等待看体力恢复。两个人都有受愚弄的感觉。
他们也不明白,那样蹦砰然的一声重物落地,玻璃碎裂声后,居然会同时想到是苏启伦,这完全没有道理。
惊魂甫定,他抬头看她。经过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惊魂,他们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反而淡了。
“他快五十岁,不会做这样的专。”他说。
“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她自嘲,“除了年轻,我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望看她,眼中却是她不懂的神色。这些日子他也变了,人们往往从经历中得了经验,成长成熟。他长大了。
她吸口气,站直。无论如何,他们以后不可能再是朋友,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令人尴尬,再见也难堪。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离开他,也永远忘掉他的父亲。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凯文还在房里工作,她看见门缝外泄出的灯光。他的工作常常要在半夜进行,听外地股市期货金价什么的,她也不去打扰他,迳自回卧室。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真正害怕。
万一跳下来的那个人真是苏启伦怎么办?那她这辈子还能过得安乐吗?别以为成年人不会这么傻,一刹那间想不开就是想不开──她真的害怕。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妄为,尤其在感情上,她有了惊惕。
※ ※ ※
凯文在办公室刚儿完一个客户,秘书把电话接进来。
“凯文,哪一位?”
“我从洛杉矶来的。”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低沉,微微沙哑,显得懒洋洋的,很性感。
“哪一位?”凯文下意识的坐正些,他听过这样的女人声音?仿佛没有。
“吴凯文?”是带台湾口音的国语。
“是。请问你──”
“记不起我?我们见过的。”这女人真能缠,转弯抹角的。“在我家,你来吃饭。”
凯文迅速思索,洛杉矶,讲国语的女人,在她家吃过饭──心中一亮。“菱──子?”他小声叫。电话里传来一阵好诱惑的笑声。
“我来了香港。”她说。难怪他记不起来,他根本没听过她说话。在洛杉矶她那豪华的家中,从头到尾他记得她没有出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