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子仍然双手俺着脸,却不再尖叫,身体还是激动的颤抖着。没有人懂得她复杂的内心世界,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所有的事都是她率性而为,她不择手段,只为她那坎坷悲惨的往事找回补偿。是,她一定是这样,才会不顾一切的抢走范伦,伤害素施,然后又为追求更高更好的享受而离开。她根本矛盾得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也许,偶尔,一丝良知也会出现,但她要找回补偿,这令她疯狂。大概这就是她,绝对不正常。
“你现在已高高在上,没有几个女人比得上你,回洛杉矶,那是你的家,你的世界,那里有你的幸”
幸福两个字刺激了她。
“不,我不放过你们。”她狂叫。她像欲爆发的火山,像一脚正踩在上面的地雷──像一锅煮沸了却倾斜的滚水,她需要有人帮她一把,扑灭火山,拿开地雷,扶正滚水,但那人绝对不是范伦和素施。但,谁能在这个时候帮他们?范伦和素施只能火上加油,只能令人更受刺激,更反复无常。
谁能帮他们?
突然之间,菱子从皮包里拿出一枝小手枪,掌心那幺大,她指着范伦。
“跟我走。你永远不能属于她,永远不能。”她眼睛有狂乱的红丝,极可怕。“跟我走,否则──死。”
“菱子──”素施吓傻吓呆了。
“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拥有。”菱子残忍的笑,“跟我走,你们赢不了的。”
“你疯了。”范伦愤怒得脸色发青,“你让我跟你去哪里?走了又怎样?我是人,不是玩偶,我有感受,有感情的。”
“你爱我,就是这样。”
“你不顾马来西亚那个有钱人?你不回洛杉矶比华利山漂亮的家?你一意孤行,对你有甚幺好处?”
“好处?要她得不到你。”菱子放肆的笑,“要她痛苦一辈子。”
“她痛苦你就开心?”
“开心?谁知道。”她下意识的摸一把脸,“我只是不让她得到你。”
“你恨她或是我?”范伦叫。
“你,你。”她用手枪指着她又指着他,“你竟然告诉我,从头到尾爱的是她,哈,那我是甚幺?这幺荒谬的事,你竟不爱我而弃我跟她而去。哈,想伤害我?没这幺容易,我发过毒誓,以后的日子所有的事必须在我控制之下,任何人不能控制我。”
“放下枪,这太危险。”素施吸一口气。
“危险?我哪一天不是在玩最危险的游戏?甚幺时候我害怕过了?”
“放下枪,他跟你走就是。”素施再说。
“你──”范伦不同意。
“不要再玩花样,走。”菱子笑得厉,“你现在跟我走,我要你走得心甘情愿,说,是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的,不是我逼你。”
范伦望着她手中的枪,这女人疯了。
“我不跟你走。”他深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这个错字刺激了她,下意识的扬一扬手,也许她并不真想开枪,也许只是她太激动,手指已不受控制,只听见“砰”的一声,范伦大叫一声跌倒地上,鲜血不知从哪儿──的流出来,染杠了地毡和他的衣服。
“范伦──”立刻扑过去的是素施。她的动作和枪声同时开始,只是她不够枪快,否则她一定可以挡在范伦前面。“范伦──”
菱子呆怔一下,看见痛苦倒地的范伦和惊惶欲绝的素施,她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鼻涕一齐来,笑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身,远远的靠在一张沙发上。
“打电话,打九九九叫救伤车,”素施拥着尚未昏迷的范伦,“快!”
“告诉我,你后不后悔?”菱子仿佛完全听不见她的话,“你争不赢的,我是菱子,你不能忘记。我不会输的。”
“请你,求求你打九九九──”素施叫。
范伦在她怀中变得越来越重,她无法抽身。
“你并不想他死──”
“他死了。是,他死了──”菱子慢慢支撑着站起来,“他死了,世界上不再有他,哈哈,不再有他,太好了,太好了──”
“菱子──”素施叫。
菱子打开大门,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和正待进来的菲撞个满怀。菲看见屋里的情形,吓得双手掩面尖叫起来。
“停止,”素施大喝一声,“打九九九叫救伤车,快。”菲这才看清面前的是女主人,慌手慌脚的打电话。
“拿绷带来,帮忙。”素施惊魂甫定。看见范伦仍在痛苦呻吟,并未昏倒,更不是菱子所说的死了。
“范伦,你怎样?”
“手──左手,”他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她打中我左手,我不要紧,你放心,只要你在身边就行。”
范伦尚能讲话,素施心中大定。立刻用蹦带替他扎紧了手臂上部,让伤口的血不至于流得那幺多,那幺快。
范伦靠在她胸前,呼吸比平日急促些,他强忍着痛楚,没有呻吟。她用手环抱强壮的他,有一个感觉,他们往来没有这幺接近过,即使在造爱时。
这是心灵的紧密结合,不再需要任何言语行动。救伤车来到,把他们带到医院。范伦立刻被送进手术室开刀,子弹头必须取出来,虽然明知没有生命危险,素施也不安的在手术室门外徘徊。
然后,警方人员来到。医院报了案,因为是枪伤。
晚上,当所做手术十分成功的范伦已沉沉入睡时,警方人员又来到,并告诉素施,菱子早已在案发后一小时离开香港,回洛杉矶去。
“我们可以引渡她回来受审。”警方说。
“不不,这只是场意外。”素施肯定说:“我俩绝对不追究。”
“那样,我们暂且把案子放在一边,若持枪人菱子再入境,我们再处理。”
事件就这幺结束。
菱子真的疯狂了吗?
当然不。她能从容的在一小时后离港,表示她清醒理智得很。
这个女人──罢了,不必再研究,反正她也不能再来香港,她知道香港警方会追究她。
一星期后,范伦出院,只要再休息一个月,他的左手就完全痊愈。
他向公司请了假,婚假。
“我要真真正正、完完全全、正正式式拥有你。”范伦对怀中的素施说。幸福已洗清前事。素施脸上尽现阳光,完全不同于以前的那种美。婚礼在深湾俱乐部举行,在露天花园中。
灿烂的冬天阳光下,满是玫瑰花的环绕中,他们请来所有的好朋友,好同事,甚至素施酒吧的伙计。
他们要所有的人都为他们高兴,祝福。
美好的天气还有微微的风,吹起了素施的长发,吹起了她珍珠色的衣裳,吹动了她满脸的幸福美丽笑容。
“我想起一句话。”范伦在人群中突然对她耳语,“风中梦里人,你好美。”
素施呆怔一下。旁边有人低笑插嘴。
“我听见了,风中梦里人。”是凯文,他带着凯莉一起来了。
“你漂亮得令人受不了。”凯文握着素施的手,紧紧的凝视他。
“谢谢、谢谢、一切。”素施由衷的说。
“希望你的诚心多少能令哥哥心里舒服些,”凯莉半开玩笑,“你结婚其实是他最大的打击。”
“不不不,”凯文有点窘迫,“即使范伦的手受伤,我仍然赢不了他,我是说拗手瓜。”
大家都笑起来。
素施望着凯莉,这个女孩子的神情仿佛经过了沉淀,安详多了。
这是成长、成熟,社会上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教育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