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她用手抹一抹汗,力持自然。
“王医生说你有进步吗?”他愉快地问。
“进步不了!”地无奈地摇头。“心事太多!”
“因为我吗?”他伴着她往前走。
“不因为你!”她不看他。“立品,我们不该再见面!”
“请你别说这种话,我会伤心的!”他指指心,很认真。
“别忘了我的身分!”她提醒他。
“我不明白,为什幺每一个中国女孩都屈服于既成的事实,把感情看得次要,”他不平地。“一种并不快乐的婚姻,为什幺不把它结束!”
“谁说我不快乐?”她已走到汽车旁边。“我,很满意目前的情况!”
“若你快乐的话,便不会精神抑郁,不须要看医生!”他替她打开车门,他从另一边上车。“你满意的只是盛之安给你的安全感,不是爱情!”
“你不觉得在自说自话吗?”她涨红了脸。
“你知道我不是自说自话,你和我一样明白,”他叹一口气。“贝妮,虽然我们才认识四天,我的感觉是,我们已认识二十年了!”
她几乎忍不住冲口而出:“我们是认识二十年了!”可是,说了又如何?仍然是矛盾,仍然是没有结果。
“无论如何,你知道我们,没有前途的!”她低喃着。
“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他高兴起来。“贝妮,我们在一起会有爱情,也有安全感。”
“如果你不想我立刻回家,你就别说这些话!”她说。
“好,我不说,”他沉思一下,稚气的。“我心里能说!”
她摇摇头,推开车门径自下车。他呆怔一下,以为她真负气而去!却看见她走进路边一家商店借电话用。
等了一分钟,她才走回来,鼻尖上添了些细细的汗珠,她紧张吗?
“是打给盛之安吗?”他问。替她开了车厢里的冷气。
“总该有个交待!”她淡淡的。
“他怎幺说?不高兴吗?”他追问。
“别把他看成那种人,他从来不管束我,”她替之安辩护。“他是最好的丈夫!”
“可是你不爱他,”他心中十分妒忌。
“又说这种话!”她白他一眼。她真美,就这幺轻颦淡笑也令人神魂颠倒。
“我忍不住,贝妮!”他打自己一下。
他们相视一阵,一起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轻松。
“去什幺地方?”她问。
“再去小餐厅?或去我家?”他提议:“我有道拿手好菜,一定会令你百吃不厌,“洋葱猪排?”她脱口而出。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变成惊愕。她似乎能末卜先知,她猜得到他念微电子,她又猜得到他的拿手好菜是洋葱猪排,莫非,莫非,他的怀疑又涌上来。
“或是局咖哩鸡、咕噜肉?”她接下去说。她好聪明,掩饰得那幺好。
“哎,我还以为你是赛神仙呢?”他摔摔头,恢复自然。她只是碰巧吧!“怎幺样?到我家吗?”
“好吧!”她点点头。到他家去,至少可以不用担心碰到令她尴尬的熟人。
他们驾汽车过海,直驶立品的家。
不知怎的,贝妮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只是这幺想,可不敢说出来。事实上,之安的家才是属于她的。不是吗?
他换下西装,只穿普通的T恤,看来更像当年的立品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预先买好的猪排什幺的,又开了个罐头汤,稚气地忙得好起劲。
他坚持不要贝妮帮忙,只许她站在一边看。他的手法居然很纯熟,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洋葱猪排已放在餐桌上。
“忘了问你,你在太子行楼下等了多久?你又不上班?”她坐在餐桌边。
“从十点钟开始等,我看见你十点四十七分走进去的!”他说得好孩子气。“我觉得等到你比上班重要!”
“多不负责的人!”她叫起来。
“公司炒我鱿鱼我就去你家打工!”他开玩笑。“那时我可以天天对着你!”
“之安会把你杀了!”她笑。
“你不会那幺残忍让他杀我吧!”他也笑。
他们很愉快地吃完简单的午餐,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这是她向往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家,是吗?
她想着和之安对坐餐台,相敬如宾,客气得过分的时光,她,真该挣脱束缚?她真该向既成的事实挑战?她会有这份勇气?
“想什幺?”他在她耳边问。
她一震,发觉他已收拾了碗碟,换了两杯香浓的咖啡。哎,她真是想得太入神了。
“我在想,,是否该请这位微电子硕士到我家去当大厨师!”她力持自然地说。
“为什幺不干脆来我家当女主人?”他反问。
“又来了,”她的脸一沉。说:“说过不许再说的!”
“别那幺严格,贝妮,”他说:“我担心这种偷来的时间不会长久!”
“你,”她说不出话,他的预感?不会长久?
“别谈不愉快的事,”他拿起她的咖啡,用一只手拥住她的肩,带她到沙发上。“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就该享受每一分、每一秒时间。”
“立品,我好,矛盾!”她终于说,“我不是个善变的女孩,我也不轻易爱上任何人,对你,我没办法!”
“矛盾什幺?”他用双手围住她。“我们相爱,,总有办法解决的!”
“没有办法,不会有办法,”她不停地摇头,她的心都揉碎了,为什幺上天要安排她和立品分散?为什幺又安排他们再见?是故意的折磨吗?“我知道不会有办法!”
“谁说的?我们可以,走!”他说。
“走?”她吃了一惊。“不,不行,不能这幺做,之安会受不了!”
“但是不走,你会受得了?我会受得了?”他吻她的脸,吻她涌出来的泪水。“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的心全乱了。
立品又在吻她,他的物像五年前一样温柔,一样炽烈,她嗅到立品身上散发出熟悉的纯净男人气息,五年前的爱,五年前的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毕竟,立品是她第一个,也是最
后一个爱人,是那个她曾为他献出十九年纯情的男孩!
她攀住他的脖子,她承受他的吻、承受他的爱,心中纠结着的烦恼、忧愁、矛盾一扫而去。她什幺都不想,她只是爱着、被爱着,她情愿这一刹那是世界毁灭的时刻,她甘愿死在立品怀里!
过了好久、好久,他们才从那狂热的梦中醒来。她的眸子清澈透剔,她的两颊染上红云.她全身都是醉意。他那幺定定地、深深地凝视她,神色庄严而肃穆,像在圣坛宣誓的年青人。
“贝妮,我不是第一次吻你,也不是第二次,绝不是!”他喃喃地说:“我们是在梦中?或是前一世的爱人,是吗?是吗?贝妮,这是姻缘?”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摇摇头。“立品,我只说,我爱你,好爱你!”
“贝妮!”他又拥住她。
“我爱得,好疲倦,”贝妮蜷伏在他怀里,柔得像只波斯猫。“我爱了好久、好久,一定的,爱了二十年。”
“贝妮!”他再吻她。小小的精致客厅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深深的情,他们被淹没在里面,忘了时间、忘了自我,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们的爱不是突发,不是一见钟情,他们爱了长长久久的二十年。你知道、我知道,贝妮也知道,只有立品不知道,是吗?有一天.他会知道吗?没有人能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