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回到顾家大屋,那被跟踪,被监视的感觉才消失。
一进门,希仁就告诉他,已减低至六千万成交,对方已说明付款方法。
“要汇到瑞士银行的一个户口。”
好象小说电影篇段,是不是?传宗没有讲出来,始终觉得这次绑架案很怪异。
“人呢?甚幺时候放?”
“收到钱才放人,”希仁说,“限三天内汇款,到时他们会通知到哪儿接真的——付款?”
“警方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家杰好象在香港消失了一样,我只有一个儿子,钱对我来说不算甚幺。”
“现在我们只能等待?”
“是。我预备明天付款,怕夜长梦多。”
管家卢太静悄悄的走进来。
“夫人请先生上楼。”她说,“夫人觉得不大舒服。”
“嗯,我立刻上楼。”他挥挥手。
卢太又静悄悄的退出。
她是个绝对称职的好管家,除了把家务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外,她从不打扰任何人,就连走路也轻手轻脚,仿佛不存在似的。
她极有教养。
“曼宁老毛病又发了,她心脏一直下好。”希仁摇摇头,径自上楼。
第二天,希仁没回公司,一定是处理家杰的事。传宗人在公司但心不在焉,老想着这几天发生的连串事故。(那警探曾对他说:“你出现在顾氏公司,顾氏家庭好象是一个早经安排的计划。”或者是旁观者的看法。)他觉得一切皆是偶然,偶然在事件中担任了个小角色。
阿欣面有难色的望着他半晌。
“江心月女士电话,她说有极重要的事,非亲自告诉你不可。”
厌恶感由心底发出。
他从来没有这幺讨厌一个人,尤其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然这江心月——他深深吸一口气。
“接进来。:他说。
“殷传宗,你不肯讲的事我已完全知道。”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家杰被绑票,大哥已准备付钱,是不是?”
“我能为你做些甚幺?”他沉住气。
“甚幺都不用做,最好你离我们远远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弄出来的。”
“这是你的误会,我不想再解释。”
“你从那里来,就返回那里,你再搞事,我死也不放过你。”
“你我之间有“死”这幺严重的仇恨。”
“不是仇恨,总之——有我就没有你。”她恨恨的说。
“你这幺憎我,总有一个原因。”
“原因是——”电话筒里,她狠狠的哼了一声,“你我天生是死敌,就是这样。”
“以前我们素不相识,何来是死敌?”
“你不要问那幺多,总之——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她似乎在咬牙切齿,“家杰能平安回来是你的造化,否则——我要你有最恶劣的下场。”
“你仿佛比顾氏夫妇更紧张。”
“家杰是我带大的,我视他如子,曼宁跟他也未必有我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所以你可以从他手上得到大笔的钱。”传宗故意这幺说。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从牙缝里逼出像刀锋般的声音。
“你——还知道甚幺?卑鄙。”
“甚幺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不再打扰我,可以远离我,我将万分感谢。”
“你仍然要占着家杰的位置?”
“你不需要知道。”他先收线。
他无法禁止自己想下去,江心月恨他到如此地步,必然有个中的原因,绝对不只是他抢了家杰位置的关系,那原因一定严重得很,只是——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和顾家——他和顾家又有甚幺关系呢?
冬姨的脸孔浮上心头。冬姨那边也是个谜,这两个好象有深仇大恨的女人拉扯着他掉进一个大纲里,缠得他梦里也翻不了身。
下午,希仁匆忙的出现在公司,紧张的拉着传宗在办公室一角低语。
“请替我明天去东京一趟,我接到对方电话,他们在东京交人。”一他说。
“日本?”传宗愕然,“警方难道查不出家杰出境的记录?”
“对方极了解我们的一切,说如果我不能去,就要你代我去。”
“对方知道我?”
“他们一定策划很久,把我们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我已叫人替你买好机票。”
“好。我去。”传宗爽快答应。
“非常感谢。现在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希仁叹息,“我甚至怀疑公司里有内奸,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传宗下意识的望望玻璃内外,只见秘书阿欣在接电话。内奸?
阿欣放下电话匆匆奔进来。
“顾先生,有位不肯透露自己姓名的人找你。”
希仁接过电话,“喂”了一声,脸色就沉下来。
“你们在玩游戏吗?我汇到瑞士银行的是真金白银,希望你们讲信用。”他说。
电话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甚幺,希仁慢慢的放下电话。
“对方说——改在台湾放人。”
“这幺快就改变地方?”
“不知道他们玩甚幺把戏。”希仁恨恨的拍拍桌子。“我让人预备好台北机票,也许他们还会搞花样。”
“任何地方也没问题,只要他们真放人。”
直到第二天早晨都不再有电话来,顾家的一切也正常得很。传宗睡梦中再没有隐入墙壁的黑影,半夜也没有苦热如在沙漠的情形。他已整装待发。
早餐桌上,管家卢太送来电话,希仁接听,脸色又变得严肃。
“我们立刻就要出发,请你说清楚正确地点,不要再玩花样。”他咆哮起来。
对方说了一些话后,他惯然扔开电话。
“且有此理,完全没有诚意。他们说再过半小时才告诉我最后的地点。
“一大概是故布疑阵。”传宗沉思,“为甚幺要这幺做?拖延时间?”
只有猜测而没有答案。苦等半小时有如半世纪那幺长,
电话再来,卢太把电话筒交给传宗。
“对方指定你听。”她说。
传宗越来越下明白,对方想他越陷越深,最终跌落陷阱?他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最后通知。”电话里那人的声音的确冷但不够恨,不像亡命之徒。“听清楚了,殷传宗。澳门东方酒店x号房,你去柜?拿门匙,报上你的姓名,然后,你可以接走顾家杰。”
“我怎样才可以相信你?”传宗问。
“你只能相信。”对方冶笑,“这是赌博。钱,我们收了,你最好祈求我们真的放人。”
传宗二话不说,立刻坐飞翼船过澳门,在指定的地点顺利的找到半醒半醉,甚幺都不知道的家杰,以最快的速度带他回港,亲自把家杰交还给希仁和曼宁。
家杰依然半醒半醉,酒气熏天,不知是绑匪灌醉他或是他自己暍醉。家庭医生来了,替他打了针,让他好好休息。警方也来了,想取家杰口供,却没得到只字半语。
“明早我们再来,请别让顾家杰外出。”警方人员这幺说。
江心月更在第一时间赶到。
“家杰呢?大倌呢?让我看看他。”她流着泪要求。
“他已休息,明天才能见你。”希仁很不耐烦,江心月总是一厢情愿的不识好歹。
“到底是怎幺回事?”她问。
“等他醒来才知道。”曼宁说,“警方也在调查,我们不能随便说话。”
“不是回来了吗?警方还调查?”江心月问。
“警方希望破案,因为我们付了很多钱。”
“家杰——情形怎样?”
“烂醉如泥。”希仁皱眉,“这孩子,自小就没有好好管教。”
江心月不敢再出声,她知道希仁是在骂她,只好状似委屈的守在一边。直到深夜,楼上的家杰仍没有声息,她只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