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名!”他沉默了好久才说。
“成名?”她以为听错了。
她的印象里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是!或许我有点虚荣心,但谁没有?”他说:“有机会我一定不放弃。”
“好!明天回公司替你打听一下,或者可以帮忙讲几句话。”她说。
“你真的可以这么做?”他眼中闪出光芒,很兴奋。
“我可以做,但不保证。”她笑。
“哎——无论如何我已经很感谢了,”他说:“我也这么想,有了工作,我的情绪会稳定下来。”
然后他们吃晚餐,又闲聊了一阵,征世意外的是,越是了解江浪的内心,就越觉得和他的距离远了一点!
江浪无疑是个好人,但心灵和思想么,却和她相差太多,了。
江浪非常的功利主义。
以前——也许是他的“倾国之恋”吧?令他意志消沉,现在解除了感情困扰,他已还原为真正的他了吧!
真是这样吗?
十点多了,庄岩还没起身,征世连续去看了他两次,他连姿势也没改的沉睡着。
征世想回家,又觉得心有牵挂,即使回去也不会安心的。
“今晚我住在这儿,明天一早走!”她说。“明天我中午才上班!”
“欢迎之至,替庄岩留客!”江浪说。
“为什么要替他?”征世说。她有点想错了,江浪并不知道她和庄岩的事。
“这儿到底是他家啊!”江浪笑。“来,我让管家替你预备客房。”
“你累了?”她问。
“人就是这样,”他笑。“坐完长途飞机之后,如果硬挺着不睡的话,并不觉得累,一旦睡了之后,起码三天会不想起床。”
“好,我们都早点休息。”她站起来。
管家替她预备的客房,就在庄岩卧室的隔壁,阳台外有长廊相连的。
江浪位在她对面,他的阳台只通他旁边的房间,与征世的只能房门相对而已。
“好好睡,有事大叫就行了!”江浪说;
“有事?什么事?”她怀疑的。
“譬如色狼侵入之类!”他笑。
“没有再比你这更恶劣的笑话了。”她径自回房。
冲完凉,躺在床上,却完全不能入睡。
庄岩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不说清楚她怎能睡得着?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庄岩房里没有一丝声响,他会一直睡到天亮?
征世坐起来,无聊的在房里走几步。与其这么在房间吹冷气,不如去阳台吹吹夜晚的海风。
她推开落地窗,才迈出一步就呆住了,庄岩什么时候已站在那儿。
听见脚步声,庄岩回头,看见了她。
这时的他眼中没有光芒,没有神采,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沉一片。
“庄——”她快步走过去,用双手抱住他的腰。“你到底怎么了?”
他转头凝视她,也缓缓的用手拥住她。却是无言,久久的,仍是无言。
“庄,告诉我,好吗?”她细声请求。“你不知道,整个晚上我都不安稳,我一直在等你!”
“没有什么,”他辛苦的逼出一句话。“我累了,西天两夜没好好睡过。”
“但是,昨夜你答应我要好好睡的!”她问得象个天真的小女孩。
“但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我答应你也没有用,”他也说得天真。“一直到刚才你和江浪一起回来。”
“为什么我们回来你就能睡得着了?”她问。
“你说我们‘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他说。
“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安心?”她仰望他。
他的视线久久的停在她脸上。
“我不知道!”他摇头。“我说不出来。
“对我没信心?或是对自己?”她问。
“都不是——不是信心问题,”他还是摇头。“我说不出来,因为连我自己也不完全了解。”
“你可知道看见你那个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她说:“而且连原因都不知道!”
他吸一口气,终于慢慢地开腔。
“我承认——很喜欢你,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停一停又说:“但是——我不想放弃独身主义。”
她想笑,却忍住了。
这种矛盾简直有点荒谬,是不是?他却又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那也行啊!”她爽快而坦率的。“我们做好朋友,一直到老了,死了为止!”
“不行,那也不好!”他立刻反对。“你能同时有那么多个好朋友,象江浪啦,史蒂拉他们。”
“那又怎样呢?你是最特殊的一个。”她说。
“特殊也不行,我心里——没有安全感。”他摇头。
“要怎样你才会有安全感?”她问。
“我——不知道,”他为难的。“这件事令我心烦,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我有。我俩搬到一个荒岛上去住,你我各住一幢房子,这不就行了?”她说。
“你开玩笑,明知道不可能。”他摇头。
“这就难了,”她笑。“那么第一我们从此不见面,第二你要放弃独身主义。”
“不行——”他反应迅速。“这是我从小的愿望,我从小的决定,我不放弃。”
“那么——”她吸一口气。“明天以后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以免你为难就是!”
“那更不行,”他拥紧她一些。“今天我喝酒,就是因为你一直没来,我越等越心急,越等越不耐烦,我只能喝酒,我以为——你和江浪不回来晚餐了!”
“江浪是这么提议过,我不同意,我答应过你的,我不能把你留在家里。”她说。
“怜悯?”他望着她。
“我想见你,我不愿跟江浪出去,”她正色的说:“我不想引起他更大的误会。”
“其实我是该放心的,是不是?”他说:“你已经给了我太多的保证,我这个人——”
“其实你很好,只不过有解不开的结。”她笑。
“你答应帮我的,是不是?”他问。
“帮你也等于帮我自己!”她说。
他又凝望她一阵。
“是不是做记者都有这么好的口才?”他问。
“口才?”她睁大眼睛。“你不以为我在说真话?”
“何,江浪今天——去接你?”突然之间,他把话题转开了。
“是吧!我还没下班他就来了,”她坦诚的。“我让史蒂拉陪他,我报新闻。”
“我在电视里看见你。”他说。
“你每天都看新闻报告?”她问。
“不,是在认识你以后,”他搔搔头。“以前我只会看报纸,我以为报纸的一切比较详尽!”
“现在知道了我们播的新闻很好,是吗?”她说。
“我看电视新闻,只是为了在荧光幕上和你打个招呼。”他说。
“你真是傻,”她笑。“如果你想见我,可以打电话约我来——或者可以来电视台找我,很简单……”
“我怕碰到江浪也去等你。”他说。
“这也没什么啊!我说已约了你,”她不以为然的。“我可以叫史蒂拉陪他!”
“我怕他不开心。”他摇头。“但是——你来了我这里,我们也不能单独相处。”
“单独相处?”她反问。
“是,我只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吃饭,聊天,听音乐,甚至什么都不做,这是很开心的事。”他说。
江浪和庄岩都说单独相处,但是——她怎么才能把自己分成两个?四分之三和庄岩在一起,四分之一陪陪江浪,她能这么做吗?
“如果江浪真的去电视台工作,我们会好一点。”她说。
“好的只是他,他每天都能接近你!”他说。
“你嫉妒?”她笑。
“有一点点!”他说:“其实——是我不对,我有什么资格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