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自然的拥着她,一起往外走。
先是碰到春风满面的史蒂拉,她招呼了一声,史蒂拉说正在等江浪。然后,又碰到一个外国人。
“何,”那洋人叫。“下班了?”
征世不起劲的看看他,耸耸肩。
“是。”她说。
然后,和庄岩大步而去,甚至不分绍庄岩和他认识。
“他是谁?”庄岩问。“好象很不友善。”
“他嫌你走得早?”庄岩再问。
“他看你不顺眼。”她哈哈大笑。
这就是史蒂拉口中对征世耿耿于怀的人吧?
庄岩摇摇头,当然懂了。
“你有什么节目?”她问。
“今天不用你弄晚餐。”他笑,“也不出去吃,我弄。”
“你?你连烧开水也不会。”鲍不信。
“现在有自动煮水瓶,还用烧开水吗?”他上车。每次坐在她那部二手货的保时捷里,饱总觉得老是伸不直。“这次回去跟妈妈学了一招。”
“你回瑞士见她们了,是不?”她说。
他去跟母亲学了一招,那表示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好了,是不是?
“当然是要见见他们。”他说得很稚气。“我这次发觉,原来和他们相处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你以前太偏激。”她摇头。
“是以前太天真,没长大。”他看她。“我也发现了另一件事,男人也因女人而成长、成熟。”
“你是说恋爱?”她看他!
“女人因恋爱,男人因女人!”他肯定的说。
她又看他一眼。
她在开车,她故意不让他开的,因为他才刚回来,就算睡了十五小时,也未必清醒。这是她的体贴。
“没想到你这独身主义者还有这么精辟的见解。”她说。
“因为认识了你。”他捏一捏她手臂。“松了。这一阵子没有运动?”
“天都凉了,少游泳,温水,而且最逅忙。”她说:“大多数的时候还要陪你。”
“陪我?”他笑。很幸福的笑容。
“否认不了。”她打他:“虽然有时江浪也在,可是我是为你而来,不是吗?”
他思索办晌,突然说:“你告诉我,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我怎么说?我也没试过!”她笑。
“是一男一女恋爱成熟。然后,任在一间屋子里,过着互相适应或不适应的生活。”他慢慢的说:“就是这么相对到老?到死?”
“不是吧!”她怀疑的皱眉。“若婚姻只是这样,岂不是很可怕?”
“那你以为婚姻该怎样?”他盯着她看!
她渐渐变得严肃,变得认真。
“是两个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过一种他们共同希望和向往的生活。”她说:“到目前为止,我只是想到这么多!”
“那么你心目中的婚姻要比我想的好得多。”他透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又是适应与不适应,还要相对到老,到死?”她问。
“我也不知道,大多数的婚姻都如此。”他说:“看了令人很不开心!”
“所以你要独身?”她问。
“当然有一点影响。”他点点头。“我宁愿一个人寂寞,也不愿两个人悲哀。”
“这是实话,可是——两个人也未必悲哀,”她笑:“因为要看是怎样的结合。”
“如果是江浪和史蒂拉呢?”他说。
她呆愣一下,却很快的说:“怎么不说如果是我和你?”
“说别人没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啊!”他说。
“不要再说别人。”她摇摇头。“我觉得如果是我和你——至少在目前,我是很有信心的。”
“目前?”他问。
“目前。”她肯定的。“我看不到太远的,‘到老到死’那是很可怕的,对不对?”她笑。“想得太多、太远,会对所有的事失去兴致和信心。”
他想了一阵,当汽车从浅水湾转进石澳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紧紧的。
“我们只看目前,你——同意吗?”他凝望着她!
她默默的看他一眼,很深、很沉的一眼,她没有回答,汽车却直驶家门。
她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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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深了,在石澳,庄岩的卧室里。
卧室里的冷气关了,落地窗半开着,看得见外面的天空。没有月影,没有星光,微微光亮来自征世指缝中的香烟。
征世躺在床上,倚偎在庄岩的身边。白色床单遮着她和庄岩赤裸的身体,他们都沉默着。
一切似乎都在极自然又和谐的气氛下进行,就象每天清晨看见阳光;就象月影西斜,黑夜来临;就象海水潮落般那样自然。
谁也没有勉强谁,谁也不会埋怨谁,不但和谐,而且,看来他们还很愉快。
夏天已经过去了,四周的空气凉凉的,非常舒服。
征世的烟熄了,她把它扔掉。
她才微微移动,就引起了他的反应。他伸手拥紧她,似乎怕会失去她。
“能不能告诉我在想什么?”他在她耳边问。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想,你信不信?”她低声说。
“信!我当然相信。”他稚气的笑了。“我也什么都没想,真的,脑子里好象容不下其他。”
她嫣然一笑。
“庄,今晚我不想回家了,我好累。”她说。
“当然。”他想也没想的。“啊,我们——是不是该讲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什么事?”她不明白。
“好象——以后什么的。”他大概是脸红了。
“你想过以后吗?”她侧脸看他。
“没有。”他摇头。
“既然想也投想过的,又何必要现在讲?”她说。
“你说得对,但——”他真是稚气。“何,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没有不对,除非你后悔,你认为今夜我俩做错了!”她认真的。
“我不后悔,永不,”他连忙说:“而且——我不觉得是错,只认为——这样对你不公平。”
“没想到你是这么保守的。”她笑。“我爱你,有什么不公平呢?”
“何——”他叫。
“不过——”她悄悄的笑。“庄,想不到我们都是这么固执的人!”
“固执?”他呆楞一下。
“我不会躺上一个我所不爱的人的床。”她说。
他再拥紧她。
“以前对女人有成见——也没什么道理,”他傻傻的笑。“大概是我遇到太多不可爱的女人了!”
“其实女人可不可爱往往是因人而定”她说:“很多男人一定看我不顺眼。”
“那是白痴!”他说。
“高估你自己还是高估了我?”她笑。
“真话嘛!”他说。
经过了刚才,他有了一些改变,但——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改变却是事实的。
“我很想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可惜睡不着。”她摇摇头。又捶捶炕头。
“我很高兴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说。“真的。”
“你这样的男人还真介意这种事?”她意外。
“说不介意是假的。”他耸耸肩。
“我想我并不真正了解男人!”她笑。
“那不要紧,了解我就够了!”他吻她。
“我很獭,不会试看去了解更多的人,”她笑。“了解一个人已经够辛苦了。”
“你辛苦?”他问。
“因为你很难被人了解,”她还是笑。“不知道是深奥?或是稚气?”
“怎么说又深奥?又稚气?”他不懂。
“深奥——当然不是短时间可以了解的,”她慢慢说:“稚气——就是你根本还没定型,你自己不停的在变,我自然无从捉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