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得五体投地,差不多妒忌了,”她摇摇头.“你说得太理想,像童话故事.”
“对,现代已无童话女主角,好不容易被我找到一个,我必捉紧不放.”他做一个捉紧的手势.“我真快乐.”
而对这样快乐的人她真的无话可说,心中竟有丝能觉察的妒意.
咦?!她真的妒忌?
挥开这丝妒意,她强打精神应付他,竟觉得甚至找不回十几分钟前的那种自然、亲切,那种兄妹情.
“替不替我高兴?”他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
“高兴.”
“替不替我加油?”
“怎么加油?我帮不了忙.”
“帮我一起开心,”他天真地说.“你知不知道,想到梁皓白三个字我连呼吸都会紧缩.”
她想起伟杰说他对爱情有太多幻想,这是不是幻想?她不知.
“啊──忘了杰仔,”他拍拍脑袋.“你们进展得怎样?”
“我们只是朋友.”她淡淡地说.
“只是朋友?不可能,杰仔为你付出了全部,我知道.”
“不论他付出多少,我的感觉上大家目前只是朋友,我坚持.”
这次轮到治邦发呆,不能置信地望着嘉芙.
“你会令他伤心.”
“没可能到那种程度.”她肯定.
“不──”他开始真正担心他的朋友、兄弟.“你们谈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必要,只为根本不是问题.”
“嘉芙──”他惊讶.“我以为你们──”
“不能以为,要看事实,”她笑起来.“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追我,我都接受.”
“他不是任何一个男人,他是杰仔.”
“我知道他很好,无论哪一方面的条件都好,可是──”她思索一下.“我要求的不是条件,还有其他.”
他望着她,像她刚才一样呆呆的说不出话,傻了一般.
“我用我的方法处理自己的事,”她说:“你也许不认同,但那就是我.”
他讶异得有些不能置信.“你是嘉芙吗?好像变了个人.”
“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你未曾真正认识我.”
“我是否真正认你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杰仔,我立刻要他来?”他取电话欲拨.
“不──请勿这么做,”她温婉地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我喜欢顺其自然.”
“你不接受杰仔?”
“我没这么说,”她吸一口气,不想再跟他说这件事.“不目前说这一切还是言之过早.”
“我明白了,”他恍然地透口气.“你是慢热的人,我要他加把劲.”
“他已经够努力,请勿给他压力.”她笑.
“你还是很关心他的.”
“当然.他是朋友,”她说:“不像你和皓白已是情侣.”
他欣然而笑,对“情侣”两个字很受落.
“皓白呢?为甚么今天不陪你?”
“她要练习,晚上还要与美国来的亲戚吃饭,”他体贴地说.“要她陪我是强人所难,我不做这样的事.”
“皓白真幸福.”嘉芙忍不住说.
“如果接受杰仔,你也一样.”治邦答道.
“各人对幸福的定义和要求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你这么执着,”他摇头.“看走了眼.”
除了律师楼工作外,有一半时间嘉芙是属于学校的.
她原想去找教授谈一点功课上的事,但教授不在,却有一位女士坐在办公室里.这女士大约三十出头,气质十分好,有极好的皮肤,穿一套浅灰套装,一对深灰珠耳环,
“对不起,我找郑教授.”嘉芙歉然.
“我是他妹妹,他还没回来.”那女士有明亮声音.
莫名其妙地,嘉芙立刻喜欢了她.很少看到这么悦目的女性,高而苗条、正派、干净、眼光中带来一丝说不出的威严,是女人中少有的.
“郑小姐,”嘉芙说:“我是张嘉芙,教授的学生,或者──我明天再来,请转告.”
“好,我会.”姓郑的女子点点头.
“你──很出色,”嘉芙只想到这两个字.“很少女人像你.”
那女士摇头微笑,露出整齐的健康牙齿.“谢谢.”
嘉芙预备转身离开.
“我也要走了,”那女士站起来.“要赶时间,一起走吧.”
嘉芙欢喜地走到郑教授妹妹──那女士旁边,嘉芙最欣赏她那股隐隐透出的自信.
“你和郑教授不住在一起?”她问.
“不.哥哥有嫂嫂和孩子,”郑女士淡淡答.“我是顺道来看看他的.”
顺道?她有私家车?
“我该是你的师姐,”郑女士仿佛看得穿她的心意.“你也是法律的,是不是?”
“是,是,”嘉芙极兴奋.有这样出色的师姐,实在荣幸.“你──”
“我是郑之伦,毕业很久了,不过一直在英国,”她介绍自己.“最近一年才回来工作总算定了下来.”
难怪.她身上还有一股欧陆味道.
“你说‘定下来’可是指在香港工作?那么香港必有多位出色的女律师了.”
郑之伦望着她笑,不置可否.
“有车吗?”嘉芙问.
奇怪,平日她不是那么主动多话的人,但对着之伦,她像面对一个宝贵的矿洞,想深入发淈.
“没车.刚才朋友送我来,还以为可跟哥哥一起走.你呢?”之伦一派处之泰然状.
“有.哥哥的二手日本车.”嘉芙十分高兴:“我以荣幸地送你一程.”
之伦立刻感受到嘉芙对她特殊的仰慕和喜爱,她对这年轻的漂亮女孩也有好感,两人竟这么一拍即合的成了朋友.
嘉芙送之伦到渣甸山的家,是幢新型大厦.
“我住五楼A,这是我的名片.”之伦主动地递给嘉芙:“想见我时可以上来.”
“方便吗?”
“我一个人住.”之伦下车,挥挥手,潇洒地走进大厦.
我一个人住,嘉芙为这几个字赞叹.现代有型有格,有真材实学,有本事的女士能大大声这么说“我一个人住”的人并不多.社会发展畸形,男与女之间的关系复杂,能有资格讲这句话的女子的确太少,太少.有的女人讲了你也不信.但之伦,她就是那种人,有风骨,有傲气又有本事的人.
嘉芙以得到这样一个朋友为荣,只为之伦,不因她是郑教授的妹妹.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治邦.
对了.不知道甚么时候开始,嘉芙与治邦就常常约在一起午餐了.也许办公室近,或者治邦有很多关于皓白的事要告诉她,反正他们常常在午餐时见面.
“还没去拜访过那位郑女士?”治邦在讲够了皓白所有事之后,为表关心地问一句.
“没有藉口.”
“她能开口邀请,你就不需藉口.”治邦说:“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崇拜过人.”
“我希望未来的我能像她.”
“为甚么不能像自己呢?”
“她──”嘉芙眼中发光.“那种神情,那种姿态,那种气度,那种自信,那种威严,站在法庭上一定战无不胜,功无不克,所向无敌.我只希望像她.”
“有那样厉害的女人?”治邦伸伸舌头.
“不是厉害,是种气氛,是感觉,是──但是她和霭可亲,”她叹口气.“在她之前,我从未见过那种女人,好独特.”
“可引我一见?”他好奇.
“我自己都不敢去.”她笑起来.“我眼中的她也未必是你心目中的她.”
“必然一样,我们这样合得来.”
她暗暗摇头.她眼中的皓白就非她能认同,他们眼光根本全不一致.
“今日傍晚要当辅警的班.”他说.
“下午将随莫律师上庭.”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