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来了多久?怎么不叫我?”
“不打扰你工作,”治邦母亲笑得很满足.“你那么专心一意──治邦有你真是福气.”
嘉芙满脸通红,治邦还没告诉父母这只是一个假局,当初这样做是为了应付王太的?
“有甚么事可以帮你?”她问.
“陪我午餐,”治邦母亲挽住她的手,怕她逃走似的.“还有,你怎么还不去选珠宝?”
“我──忙,”她十分不安.“治邦也没空.”
“别理他,我们自己去,”治邦母亲一厢情愿.“我要好好地认识你多些.”
嘉芙尴尴尬尬地跟治邦母亲到“银行家具乐部”午餐,她认得,出坐在附近的都是报章、电视上常见的面孔,非富则贵.治邦母亲和许多人打招呼,都是朋友似的,连侍者对她都特别亲切.
浑身不自在地吃完午餐,她极想回律师楼,但治邦母亲却硬拖着她去珠宝店.
站在珠宝店外她更是吃惊,这不是普通的店铺,卖的都是法国名牌,一小枚戒指都价值不菲.
“不──”她的不安浮现脸上.“我是──和治邦一起看,好不好?”
“不.”治邦母亲拥着她进去.“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不要他来.”
两套豪华耀眼的珠宝从巨型保险箱里拿出来,她们被请到贵宾室坐下.
“喜不喜欢?希望我的品味跟你一样.”治邦母亲笑逐颜开.
“太贵重了,”她深深呼吸平静自己.“真的,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傻话,我家媳妇当然配得起.”治邦母亲指示店员替嘉芙试戴,她窘得想逃去.“看,你戴起来多美.”
店员替她戴上的是一套红宝石首饰,八粒红宝石每粒有尾指甲般大,中间镶着钻石,令她眼花缭乱.跟着又试戴了另一套珍珠与钻石.这套精美得连她也不自觉心动,但──不是她的,她不是治邦的新娘.
“珍珠更适合你的气质,”治邦母亲感叹.“真美,比起来红宝石显得俗气了,你认为如何?这就决定吧!”
“我──”
“就珍珠吧!”治邦母亲打铁趁热,当机立断.“若喜欢红宝石,以后再买.”
店员开心地开收据,嘉芙瞄了一眼,吓得她的心怦怦乱跳,这珍珠钻石的价钱──足可以买一层楼了,从没想象过,完全不像富家子的治邦竟有这样富有的父母.
治邦母亲开支票付钱,随意吩咐:“明天送到我家.”跟着就带着嘉芙离开.
她像发梦未醒般回到律师楼,一眼看见伟杰又等在那儿.
这些日来公司里的人都把他当成她男朋友,随他自出自入.
“和谁出去?怎么不等我?”
她皱眉,他的口吻愈来愈像个妒忌心重的丈夫,实在太过分.
“对不起,不知道你要来.”嘉芙语气不好.
“是他妈妈吗?治邦妈妈?”伟杰望着她.她又皱眉,他管得太多,令人反感.
“确是治邦妈咪.”她故意这么说.
“你认识她?她找你做甚?”他诧异又意外.
“午餐.”
“你们──常常一起?”他眼中满是问号.
“不一定.”她吸一口气.如果能令他对她不再有幻想,她想一试.“她来中环时会约我.”
伟杰的眉心渐渐聚拢,十分疑惑.“阿邦──也在追你?”他终于说.她没回答,不置可否地笑一笑,这个问题太愚蠢,当初若治邦追她,怎可能有她和伟杰的一段情?
“难怪,”他冷冷地哼一声.“难怪你不肯接受我的约会,难怪你不理我,原来是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故意让我出丑、扮小丑?”
嘉芙心里觉得委屈,却不想示弱,强忍泪水,她冷冷地回答:“我没么说过,是你自己说的.”
“明明是这样,你敢否认?”他激动起来.“原来你一直怪我结婚,恨我,你──你是在报复我?让我离婚后又拒绝我.”
“公平些,婚是你自己离的,关我甚么事?”她也沉不住气.“你的结婚离婚,我一句话也没说过,有甚么理由怪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脸也涨得通红.“你表面上对我友善、亲切,让我不自觉地再陷进你的网里,其实你是报复,我知道.”
“你──你──”嘉芙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也红了.“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你走!”
“张嘉芙,你──没有良心.”他说完转身就走,却撞入了进来者的怀里.
“咦,发生了甚么事?”治邦来得巧极了.“杰仔,我来你就走?”
治邦平静安详及若无其事的神情,给予伟杰镇定的作用,他停一停,气消了,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么一走了之?
伟杰深深吸一口气,刚才太冲动,不该那样对待嘉芙,是他错.
“对不起,刚才的话没经大脑,你原谅我.”他垂下头不敢看她.
嘉芙也迅速恢复正常,她不答伟杰,转脸问才来的治邦.
“有事吗?”
“妈咪刚打电话给我,说跟你午餐,”他聪明地没说下去.“你们然不找我?”他以开玩笑的口气说.
“女人的事,不欢迎男士.”她说很有点生硬.“对不起,我有事,能不能请你们都离开?”
“才来就赶我走──”治邦叫.
“真的有要事,”她脸上没表情.“如果得罪了两位,就当没有认识我好了.”
治邦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伟杰,他聪明地立刻知道发生过事.
“别那么冷酷,我们走就是.”他拖着伟杰就走.“女人要温柔些才动人,太强悍、巴辣的找不到老公.”
嘉芙脸色一沉.
治邦不等她再说话,已拖着伟杰大步奔着出去.
嘉芙用力关上办公室门,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
上辈子她做错了甚?要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一边有她不爱的男人纠缠,又有父母误会她是未来媳妇,而那男人只是拿她过桥,他根本不爱她,她烦得快要崩溃,再也没有力量支持下去,才二十三岁的她竟遇到这么复杂的事.
很快,她收拾眼泪,这儿是律师楼,她是个执业律师,她要有专业水准才行.
她重新打开办公室门,再度投入工作,幸好现在的工作不多,许多人都知道家镇发生的事,他已离港,客户自然少些,否则她真难以应付.
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陆续离开,这个时候在伦敦的家镇打电话来.
嘉芙挥手让秘书先走,并说“我锁门”,跟着就专心听电话.家镇只是清一些情况,又吩咐了一些要做的事,最后才说近况.
“我和之伦都很好,已安顿下来.”家镇说:“之伦在这儿的拍档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律师楼,我正在考虑,其实──我还想回来.”
嘉芙没有搭腔,只听他的述说.
“你想我能回来吗?”他声音里隐有悲痛.“我想过──无论如何我该到宁儿墓前见一见她,告诉她──我错得很厉害.”
“也许再过一阵,”她说:“死了的人不能翻生,我觉得──活人的感受最重要,包括你、之伦师姐,还有王家的人.”
“他们不会原谅我.”
“别永远后悔,将来更重要.”
“你说得对,我会考虑,”家镇说:“过一些日子有了决定,我会通知你.”
放下电话后她沉思良,久像家镇这情形,该怪谁呢?仿佛谁都有错又谁都没错,包括他、宁儿、之伦,爱情的事太没道理可讲,执迷其中──终是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