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董灵?因为命中注定她会死?是这原因吗?
他把所有窗帘拉开,让清晨的阳光一涌而入。他需要光亮,他要看清楚一切,他不愿让谜一样的梦境永远纠缠着他。
电话铃响,他敏感的扑过去接听。
“司烈吗?起床没有?”璞玉的声音。
他双手紧握电话,握得手指都发麻。听到璞玉爽朗愉快自信的声音,居然有感动得要流泪的冲动。
璞玉,她的电话来得及时。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你独自一人吗?”
“你——怎么了?”她很意外。“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不,璞玉,”他听见自己在喘息。“没有事,我很好,刚跑完步回来。”
“是吗?”她半信半疑。“司烈,你知道吗?他们决定用我,对我绝对信任,把所有工作交给我,由得我怎么做。司烈,你一定要为我庆祝,这肯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我会因它而名扬国际,将和你一样,司烈,你高不高兴?咦——你怎么不出声?”
“我在听。真的,很替你高兴。”他努力使自己声音兴奋。“我会为你而骄傲,这真是一件光荣的事——你开始了吗?”
“合约已拟好,一切不成问题,”她听不出他的勉强。“我会开始筹备,会全心投入,绝不让它有丝毫瑕疵。”
“几时开始工作?几时回来?”
“还没有定。刚开始会忙乱些,总是这样,”她在笑。他似乎看见她如阳光般的微笑。“一切上了轨道就好。”
“我说——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再问。
“不知道,工作第一。”
“但是——你会先回来一趟吗?”
“不一定。”璞玉情绪高昂。“这边的工作场地比我的好,我想先试做几个模型。嗯,想起来都兴奋,这是没有人做过,前所未有的作品,将由我独立制成。”
他沉默下来。
璞玉被狂热的工作情绪充满,她不再是以前关心体贴义无反顾对他的她,她甚至没听清楚他的话。
“司烈,司烈,怎么半天不说话?”她在那一边叫。“你那儿是艳阳天吧?香港真好。我不喜欢永远灰扑扑的伦敦,但它将使我扬名。”
“祝你成功。”
“只祝我成功?”她怪叫。“我一定要成功,一定会成功。虽然那批造型奇特的中国乐器制作难度极高,但我有绝对信心接受挑战。”
“你一定会成功。”他说。
停一停,她似在压抑情绪。
“你在香港好吗?可开始计划工作?”
“正在进行。”
“很好,很好。你早该工作了。”她说:“我听伦敦的人说,你拒绝了一个极有意义的工作邀请,是不是?”
“不。现在开始会像你一般努力工作,”他说:“总不能被你比下去。”
“我不和你比赛,你是最好的。”她由衷的。“你只是我的目标。”
他很想说目前他只是个困在梦死角的废人,又怕令璞玉不快。
“见到董恺令吗?”她突然问。
“没有。她去元朗故居避静。”
“在此地朋友家见到她早年的一幅画,”她说:“原来她也画人物的。”
“是吗?什么样的朋友?”
“他的父亲以前是董恺令的追求者之一,”璞玉笑。“世界真小。”
“你那朋友认识恺令的亡夫吗?或者熟知他们的一切?”
“我没有问。为什么?”
“不不,只是随便问。好奇而已。”
“若再去朋友家,我替你的好奇去打听一下。”璞玉心情极好。
“你的电话号码,你的地址,”司烈突然想起。”决告诉我,伦敦的。”
“我暂住酒店。”她说了号码。“你很难找到我,很少留在酒店。”
“你还没开始工作,你去哪里?”
“阿尊也来了,”她怕然的笑。“他熟伦敦,他带我周围去玩。”
无法抑止的妒意全涌上来,司烈连话也讲不出来。阿尊也去了?
“他——陪你去?”他挣扎着说。
“不。他前天才来,”她还是笑。“他来欧洲办点事,顺便来看我。”
“顺便,我看他不怀好意。”
“你又来了。我的工作他是介绍人,我不能拒绝任何人来伦敦。”
“你会拒绝吗?”
“你又孩子气,阿尊不是敌人。”
“我——”心中赌气,莫名其妙的就说:“下午我或会去元朗。”
“不会打扰人家避静?”她问。
“悄令说我可以去,反正闷着。”
“那就去吧。见着董恺令说不定令你有灵感,工作的灵感。”她总是愉快的。
她从不介意他跟任何女人一起,甚至还鼓励她这个兄弟。
“如果明天有人敲你房门,开门见到是我,你会怎样?”他问得奇特。
“不可能。你不会为我长途跋涉,我不是董灵,不是董恺令,不是秦佳儿。我的事自己独立能办好,不必你帮忙,你不会来。”她说得很认真。
“如果是我呢?”
“长途电话费贵,别开玩笑,”她轻松的。“阿尊在敲门,我得出去。保重。”
司烈握着“嗡嗡”声的电话呆了一阵,璞玉也说“保重”,是不是就像他对佳儿说的?但——璞玉和佳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是不是?
莫名其妙的烦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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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反正闲着也无聊,司烈打了元朗恺令的电话。接听的是女佣,很客气的说:
“夫人不听电话。她吩咐过的。”
他呆怔住了。不是欢迎他前往吗?
“我姓庄,庄司烈,请通报。”
“是,我知道你是庄先生,”女佣极有礼貌。“夫人说过,任谁也不接听。”
“我——可以前来吗?”忍不住问。
“这两天怕不行。除了送食物,夫人连我也不见。或者再过几天?”
司烈不能勉强一个女佣,只好收线。
然而恺令怎么回事呢?明明说好了他可以带璞玉一起去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更没心情约朋友,他开始翻看一些信件。
信件是璞玉临走前全替他拆开,分类的,整理得井井有条。有璞玉在真是好,他无法不又一次这么想。
的确好多邀约工作的信,有的甚有意义,条件又好,可惜全被他疏忽荒废了。摇摇头,他并不介意。这方面他极潇洒,工作嘛,总之源源不绝的还有得来。
一封来自伦敦的信。啊!一份邀请,一项工作,替皇室做的。他莫名的高兴起来,伦敦,璞玉在那儿。
该是工作的时候了,他告诉自己。
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涌上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接受了工作邀请,订了机票酒店,一切都安排好。
他想,给璞玉一个惊喜。
收拾简单的行李时,电话铃响起。
“司烈,是我,”恺令的声音。“很不好意思,女佣误会了我的意思,你可是想来这儿?”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他曾想去元朗,但现在已决定去伦敦。
“不,我只想告诉你我去伦敦,晚上的班机,去工作。”他说。
“啊!是这样的。”听来她有些失望。
“或者中午我来,”他不忍。“我立刻来,可以陪你午餐。”
司烈说“陪”恺令,她没有拒绝,竟然接受。
“好。我等你。”她说了元朗的地址。
这一刹那令司烈觉得晚上飞去伦敦是多余的,他竟然能向恺令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