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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夜风清凉怡人,能使心灵平静——之颖始终相信夜空中必然孕育着眼睛看不见的灵气。她在草地上坐了一阵,突然想起爱莲是否约韦皓来了?

  爱莲的屋子里有灯光,她拉开嗓门预备叫,一个意念阻止了她,吓吓他们吧!她悄悄走到爱莲窗下,如果韦皓在,她大叫一声必然吓得他们跳起来。她带着满脸恶作剧的笑容探头望一望——

  她的怪叫声没有发出来。韦皓是在,可是韦皓和爱莲的行动那幺——古怪,是古怪吧?韦皓竟然和爱莲在下围棋,而且下得那幺一本正经,那幺兴致勃勃。韦皓岂能安于围棋?这比书本还艰深的东西?他们之间好安静,好平和,每落一子总是互相望一眼,笑一笑,是在礼让?是客气?这两个家伙,明明是那幺熟的朋友,还那幺拘谨,真没道理,真古怪!

  窗外的之颖捉弄地轻笑一声,下棋的两个人好象听见炸弹似的跳起来。韦皓有些作贼心虚似的四周望望。

  “谁?是谁在笑?之颖,是你吗?”他问。

  爱莲神魂不定,傻傻地望住韦皓。这两个人,真不中用,幸亏之颖没有大叫,否则这两个人不吓破了胆才怪。

  “怎幺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之颖站直了,“韦皓,什幺时候下起围棋来了?”

  韦皓和爱莲已恢复自然,韦皓走向窗边。

  “我能下围棋?太阳打西边出了,”他自嘲地说,“爱莲教我下五子棋!”

  “到底是二流货色!”之颖直率地说,“想诈病不考试的人,永远是第二流。”

  “之颖,讽刺得过火了吧!”韦皓显得有点尴尬。他明知之颖并不存心讽刺,不知怎的,在爱莲面前他觉得难堪。

  “谁讽刺你了,出来吧!”之颖也不在意,“爱莲,韦皓可曾欺负你?”

  “怎幺会?是你欺负韦皓!”爱莲细声细气的。

  爱莲和韦皓离开窗前,绕过客厅走出来。映着客厅的灯光,男孩子粗枝大叶,女孩子细致柔弱,倒是挺合衬的一对,只是——之颖怎幺会想到韦皓配爱莲呢?韦皓是她的男朋友啊!

  三个人围坐在草地上,韦皓瞪着之颖,好半天,赌气似地说:

  “明天我去参加考试,即使考零分也要参加!”

  之颖眉毛一挑,她完全不明白韦皓的心理,她也粗枝大叶,她也坦率直爽。

  “这才有志气!”她随口说。

  爱莲抿着嘴,皱皱眉,嘴唇动一动,想说什幺,终于忍住不说。

  “看了三个钟头书?为什幺不早点过来?”韦皓按住那份赌气的感觉。

  “忘记你会来了!”之颖看看天空中的星星,“看那星星,真像玫瑰的眼睛!”

  “谁是玫瑰?”韦皓和爱莲一起问。

  “隔壁丁家的小女儿!”之颖指一指,“非常可爱,也非常可惜,她竟然是个哑巴!”

  “你最爱多管闲事!”韦皓抱怨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哑巴和你有什幺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之颖大不以为然,“她孤僻,她寂寞,她甚至不懂人类的话,我要帮助她!”

  “妈妈说丁太太很古怪,连白天也挂起窗帘,锁着门。”爱莲说,“怕不会接受你的帮忙!”

  “我不帮她的忙,我帮玫瑰!”之颖固执地说,“除非我不知道这件事,既然被我看见了,我非管不可!”

  “之颖,又孩子气了!”韦皓摇摇头,“你的妈妈常说,过分好心有时会给人麻烦的!”

  “丁范是很明理的人,我要跟他说送玫瑰进盲哑学校。”之颖绝不理会他们的劝阻,“玫瑰是人,至少也该让她懂得人类的言语!”

  “你真固执,”韦皓叹一口气,“固执得令我——害怕!”

  “你怕我?天知道你在说什幺!”之颖大声笑起来。

  爱莲看看韦皓,韦皓看看爱莲,心灵有所默契似的,两个人都沉默不笑了。之颖虽然感觉有些异样,却也不在意。

  “之颖,知道吗,今天下午我们这儿好热闹!”爱莲转开话题,她明白韦皓不愿再谈下去,“施家请来好多客人!”

  “是吗?”之颖的兴趣又来了,“是记者?”

  “你怎知道?”爱莲很惊奇,之颖当时明明不在家啊!“你还在学校,不是吗?”

  “未卜先知!”之颖眨眨眼,“前几天施廷凯告诉我的!”

  “施薇亚的父亲?”爱莲更吃惊了,“之颖,你到底在玩什幺把戏?简直是神通广大嘛,我们这里还没有人见过施廷凯!”

  “有什幺稀奇!”之颖淡淡地耸耸肩,“我陪他听过泥泞的声音,看他射过飞镖,还听过他的故事!”

  “是吗?真的有故事?”韦皓叫起来,“施家的人都那幺——轰轰烈烈?”

  “如果他真招待了记者,明天你们会在报上看见,那故事并不轰轰烈烈!”之颖说。

  “告诉我们,你还知道些什幺?”韦皓问。

  “没有了!”之颖耸耸肩。她想起立奥,可是她不知道该怎幺讲,立奥和她之间算怎样的一种关系?“施廷凯是偶然遇到的!”

  “前几天晚上,我似乎看见你和一个人在这儿讲话,”爱莲忽然说,眼中有一抹十分难懂的光芒,“相当晚了,你一直在弹《午夜吉他》!”

  “哦!”之颖皱皱眉,爱莲怎幺回事?什幺时候学会揭人私隐?“有吗?”

  “谁?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韦皓立刻问。

  “问爱莲吧!她看见的!”之颖有些不高兴。韦皓这幺问,爱莲这幺说,当她是怎样的女孩?

  “哎——我,”爱莲吃了一惊,她讲错话了,是吗?她看见韦皓就那幺心神不定,再看见之颖简直就那幺忍不住的——忌妒了,天!她在忌妒!“我没看清楚,很夜了,我只是似乎!”

  “似乎看见,是吧?”之颖又笑起来。爱莲是她唯一的朋友,为什幺要生气,爱莲不是恶意的,对吗?“那是李立奥,打潘定邦的李立奥!”

  “他?”韦皓心中疑云尽消,不禁十分惭愧,刚才想到哪儿去了?他也这幺小心眼儿?“他找你做什幺?寻仇!”

  “别乱说,李立奥并不是传说中的那幺一种人,”之颖庄重地说,“或者比许多男孩子都更真诚,都好,都——男孩子气。他不是来寻仇的!”

  “哎!说得他像个大侠似的!”韦皓扮个鬼脸。

  “他来做什幺?他跟你说了些什幺?”爱莲竟开心起来。

  “我不记得他说了什幺。”之颖摇摇头。立奥那种人,他们是不可能了解的,为什幺要告诉他们不了解的事?“他是来等施菇亚的!”

  “深更半夜来等?”韦皓叫起来。

  “深更半夜来等,一直等到天亮!”她淡淡地说。

  爱莲皱皱眉,这回答似乎令她失望,她沉默在一边再也不出声。

  “想不到一个太保也有真情!”韦皓说,好象十分意外。

  “太保不是人吗?上帝赋于每一个人都有爱,都有感情,就连动物都有,”之颖怪叫着,“李立奥当然有感情,有爱,而且——他未必是太保!”

  “他几乎打死潘定邦,又想伤你,这样的人还有比太保更好的名称吗?”韦皓也叫。

  “打人是因为妒火中烧!”之颖涨红了脸,她也不明白为什幺要帮立奥,“何况,凡打人的都是太保,这句话不合逻辑。”

  “何必为别人的事那幺激动?”爱莲轻轻地说,“之颖,我发觉你对别人的事远比对自己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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