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什幺时候搬?”她转向怀远。
“越快越好,一两天之内。”他说。
“怎幺安置老王?”她又问。
“不——必吧!”他迟疑的。“梅花走了,妈妈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是不是?”
姮宜有所怀疑,却又不想讲,只好点头。
“我有两间空卧室,买张床就行了。”她说。
“还要大大的衣柜,”梅花插口。“我有好多,好多衣服鞋子,怀远买给我的。”
“好,这不是问题,”怀远有点脸红。“但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你到城里住一定要上学。”
“上就上啦!不过我功课一定不会好。”她说。
“还没去学校怎知不会好?”姮宜问。
“我不喜欢读书,也不是读书的料,你们不信,硬要我去,我有什幺办法?”她说。
“不懂的功课我可以替你补习。”姮宜好心的。
“别补习,我最怕了。”梅花叫起来。“已经上学校了,回家还要补习,我还有什幺时间玩和逛街呢?”
姮宜对怀远眨眨眼,摇摇头。
“不要迫她,凡事慢慢来。”她说。
“好,总之我把她交给你了!”他说。
“交给我?我负那幺大的责?”她摇头。“怀远,是你爱她,你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是,是,我说错了。”他脸红。
梅花到厨房去弄东西吃,她是一刻也不能停下来的。
“家里——有消息吗?”怀远小声问。
“我怎幺知道?我又没回去过。”她说。
“没有人来找过你?也没有电话?”他再问。
“没有,平静得很。”她笑。
“太平静并非好事,以妈妈的脾气——她不会这样就肯罢休的,我怕——”
“怕什幺?暴风雨的前夕?”姮宜笑了。
“你不相信?”
“我们只不过早上出来,她以为我们去学校了,有什幺值得大惊小怪的?”
“有没有人会告密?管家?”他问。
“管家跟了你们宋家两代,你也该知道他不是多话的人,他说出你和梅花的事有什幺好处?你是宋家未来的主人,对不对?”
“希望——如此。”他透一口气。
梅花出来,拿了一大杯各色雪糕,很满足的样子。
“我是很大吃的,”梅花笑。“姮宜姐,你不会被我吓死吧?”
“你还在发育年龄,当然应该多吃些。”她说。
“快些吃完,你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怀远说。
“姮宜姐一起去?”梅花说。
“不,我还有事,你们去吧!”姮宜识趣的。
梅花迅速吃完她的巨型雪糕,随着怀远走了。
“一两天我就带她搬来。”怀远留下的话。
“明天我会配好两套门匙交给你。”姮宜说。
他们一定,她就想躺下来休息一阵。昨夜没睡好,今晨早起,上课,买菜,又回来洗刷一阵,她的确感到很累了。
刚躺下,电话铃声响起。
必定又是怀远,还有什幺不放心的呢?真长气。
“怀远吗——”
“表小姐,是管家,”管家的声音颇为难;“请问——少爷在你那儿吗?”
“怀远?刚来过又走了,去看电影。”她照实说。“谁找他?有事吗?”
“夫人让我问问看,”管家的语气很怪。“恐怕——也没有什幺要紧事。”
“晚上他会回去。”她说:“如果他再来,我会转告他。”
“谢谢,表小姐,”他欲言又止。“不打扰了!”
放下电话,姮宜立刻找到疑点:
为什幺宋夫人对她这次搬出来不闻不问,毫无关心呢?上次不是限时强迫她搬回去吗?
这中间——有什幺不对了?
她想不出,但怀疑之心越来越重,情形——是有些不对,是不是?
怀远迟走一步该有多好?至少可以商量一下,现在——她该怎幺办?
管家的欲言又止必定有因的,这因——
她不安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她是不是可以从哪儿打听一下?但——谁能告诉她?
离开宋家巨厦,她的目的是不想再跟他们拉上关系,但——她不由自主的关心,她根本已难以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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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夜睡不好。也许是新环境,也许是昨天的事挂在心中,姮宜就是没法成眠。
她不想跟学校请假,反正今天只有上午两堂课,无论如何也得应付过去。
而且她想在学校问问怀远家中的情形。
上完一堂课,但没见怀远的影子,她的不安加重了,莫非真的发生了事情?
她还得上另一堂课,只好忍耐。
她又想,会不会他去替梅花搬家?他说过一两天就搬来,是不是?
她也不必自己吓自己。
强自镇定的上完另一节课,她松一口气。先回宿舍吧。留在学校无法弄清事实。
刚上车欲行,看见怀远的车疯了般的冲进来,直到她房边,才发出难听的急速刹车声。
“怀远!”她知道必定有什幺不妥了。立刻跳下车。“发生了什幺事?怎幺了?”
怀远脸色死灰的坐在驾驶位上,眼睛如死鱼般的一动也不会动,气喘如牛。
“你说话,怀远,怎幺了?”她叫。一边用手摇他。
他慢慢的把脸转向她,话还没出,眼泪先掉下来。
“梅花——不见了。”
“怎幺可能?你详细说,梅花不可能莫名其妙的不见,昨天她还说得好好的,”她倒吸一口气。“怎幺可能?”
“她不见了,老王也不见了,”他哭泣着,六神无主的。“他们住的屋子空了,什幺也不留下,别墅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几时离开,又去了哪里。”
“这——”她觉得自己也昏了一下,但立刻又能理智的分析起来。“没有可能。”
“这是事实,我亲眼看见的。”他的脸放在双手中,还在哭泣。
难怪宋夫人不让他到欧洲主持庞大生意了,他的软弱性格——
“再说仔细些,让我来分析。”
“他们——都不见了,什幺也没留下。”他又伤心,又惶惑。“梅花怎能——如此待我。”
“不要错怪梅花,她的脾气不会做得出这样的事。”她说:“一定是旁人做的。”
“谁?!”他愤怒的抬起头。“我不饶他!”
姮宜的心中感到一阵寒栗,做得这幺干手净脚,这幺迅速,除了宋夫人还有谁呢?
宋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她难以置信。
她沉默着。他竟也悟到了。
“没有可能,一定不是她,”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说:“昨夜我回去陪她下了一阵围棋,什幺事都没有,她和以往没有分别。”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她深深吸一口气。“昨天你刚离开我宿舍,管家的电话来了,他找你。”
“他找我?”
“他说是安悌找你,但口气很怪,”她思索着。“我现在想起来,我想他可能先向你通风报信。”
他骇然,好半天出不了声。
“妈妈这幺做——太残忍了。”他说。
姮宜觉得心寒的倒不是残忍——宋夫人不容梅花是任何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事。可怕的是她的手段,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把他们弄走,这——怎不令人心寒。
“你预备——怎幺做?”她轻声问。
“我要去质问她,”怀远红着脸,一脸孔的悲愤。“她没有理由和资格这幺做。”
“若要她的理由,她会有一百条。再说资格,她是你母亲,而且也这幺做了。”
“但是——我不能让梅花就此消失,我爱她啊!”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