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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页

 

  姮宜抹干了泪水,这不是流泪的时候。她奔出大门,把司机召进来,两人合力把怀远抬上楼。又为他换衣服,清洁一番,然后叫司机通知怀中。

  “请宋先生立刻来。”她说。

  司机面有难色。

  “怎幺?宋怀中不肯来?”

  “我职位低微,见不到宋先生。”他说。

  “通知他的秘书。”她又说。

  司机还是摇头。

  “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她生气了。“他怎能眼见怀远如此而不理?他还是人吗?”

  司机说了一个号码。但这号码找不到怀中,姮宜自报身份后,电话被辗转接驳,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了怀中,他的声音出现在电话线的那一端。

  “宋怀中,你知道这儿发生的事吗?”姮宜语气不好。

  “是你,姮宜。”他仿佛意外。“什幺事?”

  “自然是我。管家替我通知了你,不过你派的司机倒也很好,很帮忙。”她讽刺。“你多久没见过怀远了?”

  “回到欧洲,我一直没再见过他。”他倒诚实。

  “亏你说得出来,”姮宜忍无可忍。“你是想任他在这儿自生自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说。

  “不明白就来看。”姮宜不客气。“除了你的生意,除了刘馥,怀远,至少也姓宋。”

  电话里一阵沉默。

  “两个钟头之后我赶来。”他收线。

  两个钟头!好大架子。

  姮宜万分不满,但也没法子。

  怀中虽然两小时之后才会到,这两小时中她仍可做些事,对不对?

  她让司机接医生来,先替似醉似病的怀远看看。医生的诊断出人意表,怀远居然有轻微酒精中毒的现象,并建议立刘送医院。

  于是,昏睡中的怀远就被送进附近一家医院。

  怀中赶到时,怀远刚好被安置在病床上。

  怀中还是一贯的冷漠。看见怀远,他皱皱眉头。

  “怎幺会这样?”他问。

  “你在伦敦,你该比我更清楚。”姮宜没好气。

  怀中瞪她—眼,然后四下张望。

  “梅花呢?”他问。

  姮宜的血一下子全往上冲。怀中居然还问梅花?显然他完全不知道怀远的事,完全不关心,他这人——这人一点人性都没有。

  姮宜把脸转向一边,根本不理他。

  “我问梅花呢?”他握住她的手臂,很紧、很用力,令她疼痛。

  “我怎幺知道?”她咬牙,却甩不开他的手指。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幺突然来欧洲?”他盯着她。

  难道他以为她是罪魁祸首?怎幺竟针对她呢?

  “你不以为是度假吧!”她咬着牙,不退缩。

  “出来。”他拖着她离开病房。“把一切经过告诉我。”

  “放手。”她忍无可忍的挣脱手臂。“你和宋夫人都有通天本领,能人所不能,他们的事何必问我?”

  他紧紧皱着眉,紧紧的盯着她,好久,好久之后,两人各不退让。

  “谁让你来的?”他算是退让一步吧!

  “我有行动的自由。”她冷哼。

  “现在——我们只想补救一些事,不要斗气。”

  “没有人斗气——”她说——是啊!何必针对他呢?先做补救的工作重要。“半年来你为什幺不看他们?”

  “我不想替他们惹更多麻烦,”他沉声说:“阿姨每一秒钟派人盯着我。半年来我第一次回伦敦。”

  “你刚从哪里来?”

  “苏黎世。”他简单的。“我以为他们该生活得很好。”

  她想一想,原来他从苏黎世赶回来,倒不是摆架子——他倒是一听她电话立刻就来。

  “我在别墅附近见到梅花和另一个男人。”她说。

  “梅花回去了?”他吃了一惊。

  “而且跟了另—个粗卑低下的男人,”她痛心的说:“她情愿放弃怀远和一切。”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好半天之后。

  “当时——我帮忙的决定做错了。”他说。

  “现在不必论当时对错,该怎样善后。”她说。

  “怀远一定得戒酒,一定得振作,没有办法,他是宋家长子,他有责任。”怀中说。

  “能吗?做得到吗?”

  “非做到不可。”他说得有些残酷,象宋夫人。

  “梅花呢?”

  “她只是怀远身边一个走过的女人,不必再提。”怀中把视线停在她脸上,瞳孔渐渐凝聚。

  她敏感的知道他在想什幺了。

  “不。没有可能。”她斩钉截铁,但却面红。“不要望着我,望着我也不行。”

  “但是你关心怀远。”他说。

  “你也关心他,不是吗?”她说。

  “我们是兄弟。”他说。

  “别把我算在里面。顶多,我是朋友。”她说。

  他又望着她,沉默着;

  “这事——是否通知安悌?”她向。

  “她等的就是今天,”他摇摇头。“她一定已经知道了,从你出发时。”

  “怀远要送回去吗?”她再问。

  “不。”他摇头。“让他痊愈后自己作主。”

  “为什幺半年来你不来伦敦?”他问。

  她是在想,伦敦有刘馥。

  “我说过,避免麻烦,”他说:“阿姨不许任何人对怀远加以援手。”

  “你能见死不救?”

  “梅花的事是个意外。”他感叹。“她——可好。”

  “在我们眼中她日子不好过,环境不好,跟的男人也不好,可是她快乐。”姮宜说。

  “各人选自己道路,死而无怨。”他说。

  “怀远醒时——我希望你在。”她说。

  “不能。我必须立即赶回去。”他摇摇头。“我正在开会,令会议暂停,各人都在等我。”

  “那会议比怀远重要?”

  “你在这儿也就行了。”他淡淡说:“会议是对我的工作负责。”

  “对宋夫人负责?”她不满。

  “这也是应该。”他说:“我这就走,飞机还在等我。”

  “还会再来?”她不知道为什幺会这幺问。

  他只看她一眼,什幺也没说的转身大步而去。

  她透一口气,慢慢走回怀远的病房。

  她一直想着怀中的一句话,各人选自己道路,死而无怨。她——可曾选定道路?

  深夜,怀远还没有醒过来,除了他过量的酒之外,相信医生还替他打了安眠针。

  姮宜在医院等着。

  这不是家正式医院,该说是疗养院比较适合。许多有钱人觉得不舒服,或失眠,或心绪不宁等等,都喜欢进来住几天。

  所以姮宜也住了一间病房,就在怀远隔壁。

  想着中午怀中绝然而去的情形,她觉得心冷。怀远不比他的会议重要。

  她又想起他半年不回伦敦的事。那岂不是说,他半年没见到刘馥?大概不会这样吧!他的私人飞机随时可以来接刘馥去苏黎世。

  无缘无故,她叹口气。

  自从回到东方后,她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意,所有的事太不顺利,不顺心。

  她是否该考虑回美国?再陪父亲生活,过简单、单纯的日子?

  有人敲门,快午夜一点了,是谁?没有理由还有护士。

  “请等一等。”她从床上跳下采,穿上鞋子。然后过去开门。

  黑帽黑衣黑鞋的怀中,沉默的站在那儿。

  “怀远一直没醒?”他劈头就问。

  “他打了安眠针,多休息一阵比较好些。”她说。

  他是开完会就赶来吗?她是否错怪了他?

  “我——能进来坐一坐?”他凝望着她。

  “其实你可以明天才来。”她终了说。

  他摇摇头,什幺也不说。

  他明明是关心,也心急,但他不说。他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她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他。

  “你可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是说,往后的麻烦会更多,你要有心理准备。”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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