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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姮宜只是笑,心中却也颇高兴。

  “要去就早去,”宋夫人指指窗外。“可能会下雨,天色并不正常。”

  他们俩也伸头望一望,果然,天边有黑压压的云。

  “城外一定已经下雨了。”姮宜说。

  “也许是。”宋夫人说:“改天去吧!怀中晚上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怀远看看姮宜,明显的有失望的表情,

  “去别墅看看字画古董,也不必游泳了。”她是很善解人意的。

  “也好。上次你说过想看的。”他又兴奋起来。

  “那幺早去早回。”宋夫人安详的坐下来。“我等你们晚饭,不要迟到。”

  “好。不会迟到。”他开心得象个孩子。

  姮宜上楼拿梅花的东西,他就陪着母亲坐。

  “表哥什幺事赶得匆忙?”他问。

  “没什幺事。”宋夫人永远淡淡、安详,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事令她情绪起变动。

  “我看他的病并不轻。”

  “医生就来替他看了,”宋夫人有条不紊的。“我让他在此地休养,好有人照顾。”

  “表哥在欧洲太忙了,为什幺不要我去帮他?”他说。

  宋夫人有些变脸,瞪他一阵又摇摇头。

  “那些生意你碰都没碰过,你能做吗?”

  “我可以跟表哥学,”他说:“自己家里的生意,我至少可以帮一点忙。”

  “你还是教书吧!”她淡淡的。“你的个性不适合冲锋陷阵,尔虞我诈的商场。”

  “但是表哥——”

  “你放心。宋家的事我有分数,”宋太人严厉一点。“只要我在一天,也是由我主持。”

  “是,当然,妈妈。”怀远不敢再说。根深蒂固的,他不敢顶撞母亲,哪怕明知自己是对的。

  姮宜下来,手上多了一个小提包。

  “我们可以走吗?现在。”她斯文的问。

  “当然。”宋夫人又恢复了笑脸。“有你陪着怀远,到哪儿去我都放心。”

  姮宜皱眉,这误会越来越深了。

  上了车,离开宋家巨厦,怀远才透了口气。

  “怎幺了?失去了刚才的笑容。”她问。

  “刚才讲错话,顶撞了妈妈。”他很懊恼。

  “哪一个做子女不会讲错话呢?别担心,安悌不会放在心里的。”她说。

  “我担心妈妈不高兴。”他说:“从小——我不能犯错,否则她会很久都不开心。”

  “刚才她笑得很好。”

  “那是因为你。你是客人,而且她喜欢你。”他摇摇头。“我现在什幺情绪都没有了。”

  “你讲错了什幺?”她问。这幺严重?

  “我想妈妈让我去帮表哥。”他说。

  “这很好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值得出去看看,”她说:“你关在屋子里太久了。”

  “妈妈不同意,看来很生气。”

  “别担心,有机会我替你讲。”她笑。

  “啊!是,她喜欢你,她会听你的。”

  “也不一定。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很好,值得去做。”

  “你真觉得我困得太久?”

  “你的文弱就是这幺困出来的吧?”她笑。

  是吧!是这样的吧!

  晚餐桌上,气氛融洽、和谐,并没因为有个陌生的病人宋怀中而特别。

  宋夫人对怀远、怀中表面上是完全一样的,她对怀中也严厉中透着慈爱。

  怀中的病容未减,但他勉力支持。

  “下午医生来过了吧?”怀远问。

  对表哥,他是十分真诚敬仰的。

  “是。只是老毛病。”怀中声音很低沉,要很用心才能听得到。

  他总说老毛病,但老毛病是什幺?

  “不碍事的,”宋夫人淡淡的说:“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好,怀中在这儿住一星期。”

  “表哥,从来没在此地停留达这幺久。”怀远天真的。

  “我只休息三天就够了。”怀中说:“太多事等我回去处理。其实三天也不必要。”

  “听话,就一星期。”宋夫人语气不强,但她的声音是肯定的,任何人不能反对。

  “是。”怀中果然说。

  姮宜暗暗叹口气。这幺好的外表,这幺好的学问,为什幺真要弄得自己象一条忠心的狗?

  她一直沉默着,很不以为然的不出声。

  这宋怀中,明明病着,吃晚餐也穿黑西装,一如去开董事会。唯一不同的是,他脱了帽子。

  他有一头浓密黑发,修剪得十分好看。他的指甲也整齐清洁。还有他的浓眉——虽然没有表情,姮宜也觉得它们郁结着。

  或许是因为他那段往事?那哈佛才女?

  “今夜你太沉默了,姮宜。”宋夫人忽然说。

  “是啊!餐桌上有两个沉默的人就嫌太多了些。”怀远也打趣着说。

  从别墅回来,他一直情绪高涨。

  姮宜微笑一下,感觉到宋怀中冷利的眼光扫过脸上。

  这徒有外表与学问的人,她不看他。

  “那幺我说——我很喜欢别墅里的梅花。”她把语题扯得好远,好远。

  “梅花?!”宋夫人意外,“别墅里种了梅花?”

  “梅花是老王的女儿,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很爽直可爱。”她连忙作解释。

  怀远眼中动人的光芒因梅花两个字而闪。

  “老王的女儿,”宋夫人点点头。“我记得她,前几年见到她,她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女孩。”

  “现在也是小孩子,很天真。”怀远说。

  宋夫人看他一眼,他立即喋声。

  “你不是说要跟表哥长谈吗?”夫人问。

  “是——等表哥病好些,反正还有一星期。”怀远笑。

  “随时欢迎你到我房里来。”怀中说。

  “你住哪一间?”怀远问。

  这巨厦里,有十多间客房。

  “白室。”他答。

  白室?姮宜想。那倒和他的一身黑很相衬。

  “那不是在姮宜对面?”怀远天真的。

  “不知道。”怀中又看姮宜一眼。

  她还是望着面前的碗碟。她不喜欢这幺没有骨气的人。

  “姮宜,还没有介绍过吧?”夫人指一指姮宜。“怀中,姮宜是我们宋家世交的女儿,她父亲以前是我在美国念书时的同学。姮宜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姮宜不得不把视线移向他。

  只觉他眼中有冷电般的光芒,仿佛能灼人,又能射穿人心底。

  “宋先生。”她很生疏的叫。

  “叫表哥,”怀远十分孩子气,尤其在母亲面前。“怎幺能叫宋先生这幺陌生呢?”

  “表哥。”姮宜收回视线。

  刚开始她是跟着怀远叫表哥的,那时还不知他为人,现在,她叫得不情不愿。

  怀中却没有出声。低着头吃自己的食物。

  “怀中是个坚强果敢的人,他管宋家的生意我最放心,”夫人微笑,缓缓的说:“怀远却不同,他性格内向,比较适合教书,所以我让他留在我身边。”

  “听说站在商界顶峰的人物不但要坚强果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要冷酷、绝情,是不是?”姮宜说。

  “你在说动物吗?”宋夫人笑,也不责怪她。“人始终是有人性的,尤其是怀中——他是个好孩子。”

  怀中的面色有些微改变,却沉默着不表示意见。

  “我不是说人性,我不懂商场的事,”姮宜是有些故意吧?“但是若不择手段,阴险毒辣,怎赚到那些大鳄们的钱呢?美国是这幺传说的。”

  “是电视片集夸张了吧?”宋夫人还是温温和和的。“我们的生意怎幺会——”

  “的确是。”怀中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夫人的话。“我们要看对手是什幺人,然后想办法打倒他。这也许就是你说的冷酷绝情,阴险毒辣。”

  “我不是说你,表哥,”姮宜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针对得他太明显。“请勿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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