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杜非跳上了他的“保时捷”,小周的心莫名其妙的剧跳起来,他冲口而出的叫“换一部车。好不好?”
杜非没理会他,只招手叫他上车。
“坐不坐?不坐就自己去片厂。”他没什么表情。
“昨夜你喝醉了酒——”
“那是昨夜的事,今天我还是醉的吗?”杜非白小周一眼。“你就是胆子小。”
“不,杜非,我是为你好。”小周坐上来。“这种跑车轻轻一碰油门就飞得好远,实在——实在吓人。”
“什么都怕,你不如别活了。”杜非瞪他。
“大家都说‘朋驰’最安全,不怕撞,你的生命宝贵啊,开什么跑车。”小周还是摇头。
“我生命宝贵,你的命就贱了?”杜非笑了。“下午不拍戏,我和潘心颖去兜风。”
“潘心颖——嘿,杜非。这回你和这位潘小姐认真了吧?”小周打趣。 杜非只是笑笑,也不说话。“说真的,这位潘小姐不比那位任小姐差,而且又是大学生,”小周自说自话。“杜非,这次你 要把握好机会哦,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杜非瞪大眼睛。“小周,你越来越多事了,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是,是,我是不懂,我只是关心,”小周说:“说实在的,你在高峰退出——哎,急流勇退是不是?这是对的,电影这行饭——不宜吃到最后一天,尤其是你这种天王巨星,你去美国念书是很好 的选择。”
杜非只是笑,不置可否。
“哦!有一件事,任倩予那儿的百合花要不要停送?钱我是付到九月底了。”小周忽然说。
杜非皱眉,沉思了半晌。
“去替我打听任倩予结婚之后是住在台北或东京或任何地方,百合花继续送。”他说。
“继续?继续到什么时候?”小周叫起来。“你总不能送一辈子。”
“送一辈子!”杜非说得斩钉截铁。
“这——杜老大,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钱,但——有这必要吗?”小周摇头。“人家都要结婚了——”
“打听不到地址,我剥你的皮,”杜非说。没什么笑容。“这是我离开台北后唯一要你做的事,若有差错,周信义,不是唬你,我不会放过你。”
“哎——好吧!”小周只好点头。“你是个怪人,送一辈子花不说,还买几百万台币的钻戒送给她,杜非,你的钱容易赚,却也不能这么花法。”
“我该怎么样?多买几幢房子收租?没出息。”杜非笑了起来。“小周,你今天太噜嗦了。”
“我是忍无可忍才说的。”小周说。
“我明白,”杜非神色一整。“可是有些事——你不会了解的。”
“任倩予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对不对?”小周猜。他看杜非今天心情好,才敢这么问。
“何只女朋友,几乎是我老婆。”杜非冷冷的笑。
“为什么又不是呢?”小周小心的问。
“阴错阳差,”杜非只这么说:“我相信命运的安排谁也逃不过。”
“唉!女人善变,”小周会错了意。“我就看不出那个日本佬的飞机师有什么好,简直跟你没得比——”
“不要再提他们了,好不好?”杜非打断他的话。“我还有大半天戏要拍,不想搞乱心情。”
“是我们谈潘心颖?”小周说。
杜非忍不住笑骂。
“你去死吧,你多嘴多舌得让我受不了。”
“我闭上这张乌鸦嘴,好不好?”小周笑。
到了片厂,杜非像往常一样化妆、换衣服,小周就在一边为他忙进忙出的张罗一切。
副导演进来,对杜非说:“今天主要的是要拍几个吊在半空的特写镜头,”停一停。“其他的用替身。”
“谁说用替身?”杜非眼睛一翻。
“哎——导演这么吩咐的,”副导演有些害怕,杜非是惹不得的。“因为今天拍的动作高,而且——危险,所以导演吩咐用替身。”
“杜非永远不用替身。”杜非高傲的说。
“可是——太危险了。”副导演不敢作主。
“去告诉导演,我说的,”杜非推副导演出去。“那个来做替身的照样付工钱,我付。”
“哎——是,是,我去告诉导演。”副导演匆匆走开。
“杜非,你——这又何必呢?”小周凝视着他,似乎能了解他的心情了。
“什么何不何必,你跟了我这么久,周信义,你看我拍戏用过替身吗?”杜非笑得很夸张。“都要退出了,你想让我晚节不保?”
小周摇摇头,再摇摇头,了解又同情的。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真的。”他无可奈何的。
杜非脸色一变,不再说话。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一点温情,否则他会受不了,他的心——一直是柔软的,这完全不像他的人,是吧!
“哎——我出去看看,”小周很会见风转舵。“开工的时候我来叫你。”
他一转身就出去了,只剩下沉默的杜非。
是沉默。最近的杜非比以前沉默多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要退出娱乐圈的关系,可是小周明白,任倩予的结婚给予他最大打击,尽管他不承认,跟了他这么久的小周怎能不了解?只是——这种忙小周是帮不上的,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息。杜非——实在不能只看外表的,是吧?这是小周最后的结论。杜非有一颗十分感性的心。
小周再进来时,杜非姿势不变的还是坐在那儿,他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杜非,开工了,”小周故意提高了声音。“导演也同意不用替身。”
“他能不同意吗?”杜非高傲的站起来。
“也好,你来个临去秋波,演一点真功夫给观众开一下眼界。”小周笑看说。
杜非在门边瞪他一眼,笑骂着。
“我有什么真功夫?你是吹牛不打草稿。”
影棚里乱糟糟的,灯光师傅还在打光,那部要把杜非吊在半空中的“威巴”机器也摆好了,杜非坐在帆布椅上沉思,副导演在一边比手划脚。
杜非不声不响的站在“威巴”下面。
“杜非,我让替身随时standby,你不想玩的时候可以叫替身上。”导演看见杜非立刻说。
“导演,我是认真拍戏,不是‘玩’。”杜非半开玩笑。
导演笑一笑,吩咐工作人员把杜非吊上去。别小看了这半天吊的玩意儿,不习惯的话头昏眼花,气闷作呕,真是难以忍受。
杜非在上面若无其事。
吊上来前副导演已经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们要拍的是什么,虽说并不很高,但是小周仍旧大惊小怪,这个镜头以前不知道拍过多少次,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导演下令开拍,于是,一组组镜头顺利拍下来。看导演的模样,知道他是相当满意的。
中午,杜非被放下来休息、吃午餐,他的情绪似乎也因为今天工作顺利而特别好,跟工作人员有说有笑的。午餐后休息一小时,他又被吊了上去。
这次要拍一个“动”的动作,他会被慢慢放低,放低,然后在相当的高度时“威巴”会松开,他翻一个筋斗到一堵矮墙上。
“是不是拍古老的飞檐走壁?”杜非在上面打趣。
“拍完你就知道。保证是前所未有。”副导演笑。
“那岂不是空前绝后?”杜非大笑。
开始拍摄了“威巴”跟着摄影机慢慢放低,杜非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神经,他得一个筋斗翻过矮墙——导演暗示他要开始动作了;就在这个时候,他腰间的“威巴”扣子松了,松得太早,早得导演只在暗示,而没叫开始动作时。这其间相差也不过十来秒钟,结果却是天差地远。杜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急速的往下坠,然后听见四面八方的惊呼,接着是脚踝一阵剧痛,一阵前所未有的昏眩,他便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