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该怎么脱困?
“我看你肉汤也别喝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乱,挑眉回视。“瞧你方才的聒噪悍劲,你的体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
好像是。呀,或许……已恢复到趁夜逃走都不成问题。
“那好。”
什么?“你去哪里?”怎么忽然走人?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你不是一直在照顾我吗?”
“所以现在轮到该照顾我自己。”他可没好心到甘愿做她的丫鬟,成天伺候。
“等一下!”吼这么急,实在丢脸,但这事她非得搞清楚。“难道你来不单是为了照料我的状况?”
“很高兴你的脑袋仍然管用。”
气煞寿思。“你果真是特地趁我神智不清时勒索我帮你这个忙!”
“不是勒索,是拐骗。”请勿扣错罪名。
“然后你就拍拍屁股,找你的妖娆女伴去?”
“不然我会去找我的随行壮男吗?”
“你!”她要撕了他的嘴!
“王爷。”低柔温婉的轻唤,静静杵在门外,淡淡问候。“需要我进来收拾吗?”
“不必。”
“那就请您尽快过去吧,访客都在等着。”
谁?寿思连双耳都抽尖了,直着身子瞠大猫眼,就是看不见门外温顺的存在。
原本火爆的场面,倏地转而悬疑。
她不曾在同行的旅途上听过这声音,优美的低嗓又不似本地庸脂俗粉,听起来就很有气质,教养甚佳。哪里来的女人?
穆勒冷眼旁观,决定让这个小游戏再延续一下,便以手指打了个脆响。
门外人翩然而入。屋内烛火尚明,不难认出对方秀气的长相。一名少女,长得很是精致,每一处分开看并不特别漂亮,但合在一起,看来就是说不出的舒服。每一样都细腻,细眉长眼,薄润红唇,鹅蛋般的平滑面容,笑起来都服服帖帖。相形之下,她自己的浓眉大眼孩子脸,感觉颇野。
没来由地,寿思极度不爽,一张小脸虎视眈眈。
“事情都打点好了吗?”穆勒故意坐回床边椅凳,慢慢儿耗。
“是,我已经告知甘州府我们目前的行程。提督大人并未对我们延迟这么多日才抵达的事有何质疑,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何不让他这地主张罗吃住。”
“该质疑的不质疑,净会为琐事担心。”好个狗官。
“你哼什么?”寿思骤然发飙,火气唐突。
“关你屁事。”
“你又不了解甘肃提督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下定论?”
“这么说,你就很了解罗?”
糟了!“我只是觉得你这烂人批评得太仓卒。”
“你骂我烂人就不仓卒?”
“我哪有那样骂你?!”
“你是谁?”
“你管我!”
穆勒转而闲闲问女子。“歌岚,她是谁?”
“甘肃提督敦拜大人的长女,寿思格格。”
寿思惊瞪那名叫歌岚的少女。只见她仍是温柔可掬的笑容,静静候在一侧。
“了不起,甘肃提督的掌上明珠竟然跟打家劫舍的土匪们勾结。”啧啧。“歌岚,你说,这事我们该如何了结呢?”
他敢跟这个女的一起了结她?!有种试试看!
“王爷,别说笑了。”歌岚苦笑。“你会吓着人家的。”
“她要是能被人吓着,那才真叫吓人。”
不料,床上小人儿扑簌簌地当下滚落泪珠,却倔着性子抿紧下唇,宁死不出声。委屈的小模样,足教英雄揪心断肠。
“王爷……”歌岚铭愕地瞥到廊外不耐久候、干脆前来的一干访客,可惜穆勒并未接收到她的暗示。
他眯着傲慢双眸,专注于这丫头又想耍啥贱招。
“寿恩格格,王爷只是逗若你玩的,你别当真。”快快收场为妙。
她才不甩这女的,猛地挥开企图拍抚的玉手,放声痛泣。
“你怀疑我和土匪们勾结的误解,我不是已经照你要求的,用我的身体向你证明了吗?你都夺走我的清白,一路上享尽艳福,却在这时候才跟我说你还是认定我是土匪头,太欺负人!”
“寿思格格,”吓坏歌岚。“这……”
她崩溃地俯倒在枕上大哭,暗暗窃喜地聆赏歌岚的骇然无措。
她就是要抹黑他,气死他最好,哼。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寿思这一悲愤起身,才愕然想起问这话的声音好熟悉。“阿、阿玛—”
穆勒急急闯入的访客,怎么会是阿玛?
“敦拜大人,我不记得我有请您进来。”穆勒冷冷点破当场惊呆的对视父女。
“你放敦拜大人在楼下等了老半天,又怎么说?”同行的访客们驳斥。
“因为我在楼上忙着照顾他的宝贝女儿。”他环胸倚床。
照顾?
向来没脾气的老好人敦拜,不禁缓缓回头,一脸愕白地与穆勒对望良久。
“你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
他冷睨寿思的惊惶无措,勾起嘴角,傲然挑眉。
“当然是用我的身体了。”
第四章
事情是这样的。
寿思格格从小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也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天地不过就是从屋顶到地板这么大。格格平日闲在大宅里,饱读各家垃圾经典,加上周遭亲友错误的教导,因而造就地古怪的性格。
例如,她要寻找世上真正的刺激。
然后,她就碰到了穆勒。
穆勒王爷从小生在京城,容姿异常俊逸,一举一动备受瞩目,这令他很呕。他太过秀丽的少年时代,饱受各路英雄好汉的特殊青睐,气得他发狠锻链自我,自动请缨南征北讨,成为一等一的男子汉。很不幸地,身旁依旧会围来爱慕的狂蜂浪蝶,吸引力更加地男女不拘、老少咸宜。也因为他太有腐败堕落的本钱,只要勾勾手,各色胭脂都可任他品尝。这样简单的人生,无聊透顶。
直到他遇上真正的挑战:诡异的寿思。
就像世上的每一只破锅子,只要持之以恒地认真寻求,总会在世上的另一个角落找到与之相配的烂盖子。
他们的相遇是粗鲁的,他们的结合更是暴力。
“姊,怎么个暴力法?”
“拳打脚踢,搞得我几乎衣不蔽体。而且,流了好多好多血。”不过,流的都是穆勒身上的血——而且还是被她一刀砍出来的。
寿思不清不楚的解说,让周遭亲友大抽冷气,各个血脉偾张,故作圣洁。
“这简直……恬不知耻!”
“禽兽一般的男人!”
“啊……我快昏倒了。蝶蝶,快过来扶住我。”
“姨,你们别打岔好不好?”少年寿阳不爽地冷她们一眼。“是我在负责记录姊的事,就由我负责发问!”
“好嘛。”三个三十来岁的青春姨妈大摆委屈相,故意扁嘴卖可怜。
“这些还不够你发挥吗?”寿思双手托着小脸,百无聊赖地垂望弟弟的快笔草记。
“不够。他搞得你衣不蔽体,流了很多血,然后呢?”
“然后他用我破得稀巴烂的衣服绑住我手脚,不给我其他东西穿。”省得她逃跑。
“天哪!”
“噢,好狂野。”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蝶蝶,扶着我!”
“然后呢?”寿阳没他姨妈们那么激切,无动于衷地一直边写边问。“你们就睡下了?”
“没,我们一夜都没睡。”相互防备了整个晚上。
“什么,一夜都没睡?!”
“这也太强了吧?”
“男子汉……”
啪嗒一声,小姨晕厥在地,侍女蝶蝶连忙上前收尸……不,收拾。
“够了吧,寿阳?”她讲得好烦。
“不行,这么一点点东西不够我写完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