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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

  “很为难你,我知道。”祖母恳切地握住她的手,“家俊是我最疼爱的长孙,他若不能醒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卓依──”

  “我──我去就是。”卓依涨红了脸,“如果真的有效的话。”

  “一定有效。”小家珍肯定地说:“我知道。”

  贺志坚夫妇出现,他们对卓依亲切又关怀。

  “刚去过医院,家俊还是那样。”贺太明玉叹息,“他不能醒来,将来会变成植物人。”

  “不会,一定不会。”卓依冲口而出。她觉得像贺家俊般的年轻人不该如此,“上帝照顾善良的人,衪一定不会这么残酷。”

  “你是教徒?”贺志坚惊喜,“我们一家都是。”

  “是──哎,我是。”卓依吸一口气。

  在这儿,她获得上宾般的看待,每个人都以她为中心,每个人都对她好,她很清楚,不她是卓依,他们是善待贺家俊的“未婚妻”。想到这里,她无法表现更自然。

  “等家杰回来我们就吃饭。”老祖母说,视线一真停在卓依身上,“他今天下班较晚。”

  以卓依的个性,很想问贺氏兄弟是做什么的,贺家又是何种背景,但她不能,一问就拆穿西洋镜,虽然她无意骗他们。

  “卓依,你有工作的,是不是?”家珍问。

  “叫卓依姐。”母亲明玉轻责,“小女孩不能没大没小。”

  “没关系。”她对家珍微笑,“叫什么都一样。我是公司的会计主任。”

  “很好啊!”老祖母最直率,她绝不保留地表达一切喜怒哀乐,“家俊用钱不会细心盘算的,将来有个会计主任的贤内助替他管账,太好了。”

  卓依立刻脸红,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素未相识的人,说什么贤内助?

  幸好这时赶得气喘喘的杰回来,他手上抱着几本书,还有两卷图则。

  “大家好。嗨!卓依。”

  “去过医院吗?”贺志坚问。

  “没时间。刚下课。”他说:“等会儿去,家俊没有任何变化,对不?”

  “正好等会儿陪卓依一起去。”母亲很高兴,“晚上一个女孩子去医院,怪怕人的。”

  “好。”家杰把书本、图则放在一边,立刻和大家去饭厅。

  女佣人已预备好晚餐。

  餐卓上,卓依觉得荣宠无比,最好的菜都堆在她面前的碟子上。

  每个人的筷子都挟满菜住卓依那儿送,连小家珍都不例外,除了家杰。他看来是不好意思,因为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未来的家嫂──家俊的妻子。

  她感觉到每一样食物都落在胃里,一块是一块,一件是一件,无法消化。

  这个误会,要何时才能解开呢?

  八时,家杰已催着去医院。

  “我还有些图没画好。”他说。

  画图?他是画家?

  他把带来的书本、两卷图则一起带走。他不是住在这儿?

  “多抽些时间回家喝汤。”母亲明玉说:“多陪陪祖母。”

  家杰连声地应着,迅速离开。

  他驾车去医院。一部普通的本田雅廓,就像他的人,平实温和。他有哥哥家俊同样的英俊,却没有霸气,没有侵略性,给人亲切和友善的感觉。

  家俊虽然昏迷沉睡在那儿,但他的粗眉大眼仍给人强硬的感觉。

  “前些日子你们订婚,我赶不及参加,很抱歉。”家杰说:“那天我真的要替学生补课,走不开。”

  原来他是教书的。

  “没有关系。其实──也不算订婚,一班朋友聚一聚而已。”

  “发了请帖还不算正式?”家杰笑起来,“你不是想──对不起,我不该猜测你。”

  他原本想什么?她想打退堂鼓?她看见家俊那样,想悔婚?想笑又不敢,事情愈缠愈歪。

  “家俊的公事──”她不知该怎么说。

  “他的律师楼有伙伴打理。”家杰淡然,“他和罗渣是青梅竹马的死党好友。”

  原来贺家俊是律师,专业人士呢!

  “他──家俊提起过我吗?”她尝试问。

  “说过一些。”家杰淡淡地笑,“他喜欢高瘦女孩,他说你身材好,五尺八寸高,苗条修长,人又潇洒。说得很真实。”

  “我──”卓依啼笑皆非。

  另有一个五尺八寸、苗条修长、很潇洒的孩,是不是?这么巧,她忍不住望望自己身上,曾有一段日子,她几乎当上模特儿呢!

  “你为什么不去当模特儿?”他问。

  “啊──”他能读到她内心思想吗?“我不行,我有近视,戴隐形眼镜,而且我怯场,不敢站在台上让人看,我──害羞。”

  他又笑了,仿佛了解。

  “跟家俊口中的你有点不同。”他说:“他说你爱出风头。”

  “胡说,我不爱,否则我怎么选做会计主任?”她忍不住说。

  “他还说你坦率爽朗,果然如此。”

  卓依不再说话。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说她,看她几乎把事情弄糟。

  “其实──我也有很温柔善良的时候。”她说。

  “一定是。你眉宇间很温柔善良, 嬷嬷这么喜欢你,你必定不是家俊口中的野豹。”

  “他说──野豹?”她掩着嘴。那会是怎样的女人?她不能想象。

  他微笑承认。

  * * *

  医院病房,家俊仍然姿势未变地躺在那儿,双眼紧闭地沉睡着。

  呼吸倒是很自然平稳的。

  私家看护在一守着,看来也没什么事做。

  “警方有人来过。”她说:“我告诉他们病人一直没醒过,他们就离开。并着我当醒来立刻通知他们。”

  “说什么事吗?”家杰意外。只不过交通意外,警方不是早录过口供吗?

  “没有。他们都很严肃。”

  问不出什么以然,停留一阵,他们离开。

  仍是家杰送卓依。车停在她租的住所楼下,他向上张望一下。

  “那个窗台有花的单位是你家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灵感一到就猜中。”指指脑袋,有一丝顽皮的影子。

  “你教书?”她冲口而出。

  “建筑系讲师,也是业余画则师。”

  “好,我最崇拜有学问的人。”卓依说。

  “有学问?”家杰望她一眼,“我自己仍不断在进修,学无止境。”

  “原先我以为你是画家。”

  “没有那分才气。”他又笑,极亲切可爱,“我──不送你上楼,还有些工作待完成。”

  “不必客气,我总是独来独住的。”

  “家俊──不送你?”他意外。

  “啊──”说错话,“当然他会送,我是说平日上下班。”

  “有机会要参观你的小房子。”他微笑,“希望与我想象的一样。”

  她上楼,他驾车离开。

  环顾那小小的地方,简单的床垫当当床;一张书桌上放着简单的化妆品和计算机,工作、化妆两用,连镜子都没一块;一个衣柜放不下她所有的衣服,有几件堆在椅子上;没有沙发,只有几个椅垫散落在一角,算是招待同学、朋友的地方──其实此地根本没有客人。

  贺家杰对这么一个地方有什么想象?

  卓依摇摇头,到厨房为自己倒一杯清水。虽然地方又小又简单,但她喜欢,感觉温暖满足。这是她工作所换得的安全小天地。

  她不会让贺家杰上来,这儿与贺家的四千尺大屋是没法比较的。

  * * *

  休息,上班。

  但是逃不开贺家人的好意。

  他们几乎每天轮流打电话来玫意,又约她下班后去医院,对她好得令她无法拒绝任何事,包括周末的约会。

  本打算周末去探父母弟妹,贺家老祖母温和而坚持的邀请,叫她只能巴巴地再去那高尚豪华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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