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过眼,”何令玉的话全无说服力。“大家都是女人。”
梵尔忍不住笑。这个何令玉怎么天真的如此这般?她的神态言语,谁能看得透她心意。“请你对少宁说,”她说:“若伤害,是少宁和米雪儿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是你抢走少宁。”何令玉说。
“抢?”梵尔又笑。“你认为我有这能力?感情是双方,是相互的¨谁将得了?”
“你没出现——一切都好好的。”何令玉大口大口透着气。“你可知道,以前——他曾经狂热的追求过我。” “你为什么不嫁他?”
“我不能忍受他的花心,他有那么多女朋友,我不能忍受。”何令玉歇斯底里的。
梵尔静静的望着这情绪已不受控制的女人,她难道一直都爱着少宁?立刻,一种极不舒眼的感觉涌到心里。
“告诉我这些事,你想我怎么做?”
“你——”何令玉仿佛不能置信。“你可以——退出吗?”
梵尔吸一口气,她几乎要可怜这女人了。
“我若退出,能有什么帮助。”
“有,一定有,有很大的帮助。”何令五现出喜色。“米雪儿不会伤心,至少。”
“你呢?”梵尔紧盯着她看。
“我?!”何令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抚着胸口。“我只是帮忙,真的,只是帮忙。”
梵尔眉心微蹙,几乎思问她懂得感情吗?思一想,忍住了。不必与她说这么多,她到底怀着其么鬼胎还没弄清楚。
“我考虑。”
“考虑?你真的会考虑?不骗人?”
“我考虑的是自己的感情,”梵尔淡淡说:“如果我放得下他,我自然会退出。”
“放不下呢?”她迫问。
“抱歉。”梵尔这次真的转身离开。
“任梵尔,等一等,”何令玉迫上来。“你必须放手,这事由不得你。”
“为什么?”
“因为——”何令玉眼中奇异的一闪。“因为米雪儿已有了身孕。”
梵尔这次呆住了,这么可笑又老土,却有绝对是理由的理由。
“真的?”她轻声问。
“她告诉我的。”何今五挺一挺胸。
沉默了十秒钟。
“我会考虑。”梵尔大步走进大厦。
何令玉没有再追来,她的话已说完,她的目的也达到。梵尔并不震惊也不意外,现代社会这是寻常事。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少宁这么不小心?
她会为这事退出吗?
退出,表示永远离开他,再没有生生世世的允诺,两人之间再不见面,再无半点关系,互相视作陌路——想到这裹,她的心忍不住的扭曲,疼痛起来,痛得她弯下腰;靠在墙上,仍不能减轻痛楚。那是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的痛,就像心被尖刀一刀一刀的刺着,血慢慢滴下来,连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无法控制的呻吟着,靠在墙上的身体慢慢的沿着墙滑倒地上,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流,一生中从未如此疼痛过。
她只不过这么想,根本没有真的实现,已痛得死去活来,不不不——想都不能想,她不可能退出,不会退出,不能退出,她那样深爱他,那是用生命,用灵魂在爱,好像千百年前已开始,直到千百年后。
深深,深深吸一口气,把退出的想法扔到天边。再慢慢站直身体,抹掉冷汗,镜中一张苍白又陌生的脸,失神的大眼睛,而且——怎么她会换了件墨绿色丝绒长裙?哪来的裙子?她从来不曾拥有过。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依然靠在墙上,身上的衣服已变回原来的,没有镜子,没有黑绿色长裙,那种难以忍耐的痛楚也变得似真似幻。
发生了什么事?有一阵子的茫然,才想起何令玉刚才的相逼。但刚才——又是幻觉?
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为什么近一年来幻觉那么多?她甚至不是爱幻想的人。
求教心理医生。
“你的情形很特别,很难解释。”心理医生温和的,缓慢的说:“是不是你幼年看过什么电影?小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我并不那么相信前世的记忆,世界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多见,也没人能真正证实。”
“有书上说用催眠术可令人回到前世。”
“那是电影或小说。”医生笑。“我们相信科学,一切都要有依据,有证明才行。”
“但是在上海的情形怎么解释?那“慕尔鸣路”十七号的房子。”她说。
医生沉默一下。
“会不会是一种很难解释的巧合?”
这个理由不能让梵尔满意,心中疑惑反而更多。她的事,大概世上无人能解。
回到公司,看见许荻留下的口讯;下班时他会来见地,期望能共晋晚餐。
梵尔为难也烦恼。不能拒绝他,更不能接受他,否则误会更深,情况可能更莫名其妙。
只能向伟克求救。
“要我怎样帮你呢?”伟克叹息。“顶多来陪你,做其最不识相的大灯炮。我已不只一次的向许荻暗示,他完全不理。”
“不懂他,他明明知道一切。”她叹息。
下班时,许荻果然来了,她不想外出,只能带他回家,好在伟克十分够义气,早已等在那儿。
“嗨!”伟克装着巧遇。“许荻也来了,我正想把菲佣烧的晚餐搬下来梵尔家,一个人进餐太寂寞。”
“女朋友呢?”梵尔开始有了笑容。
“回家陪母亲哦。”伟克拍着许荻的肩。
“你不是预知我的菲佣做了好菜吧?”
“九姨婆——让我来的。”许荻说。
他的神色很不开朗,千万件心事压在胸口般,给人一种不快乐的感觉。
“九姨婆?!”梵尔感到意外。
“她下楼问我,为什么你不再去我家。”许荻望着她。
“你并没有邀请我。”她笑。
“你会去吗?”许荻目不转睛。
“周末的中午或下午。”她想也不想。她知道,那个时候少宁已在回程的飞机上,不可能打电话给她。
“中午我来接你——你们。”许荻看伟克,说得勉强。
“不要把我算上,周末有约。”伟克立刻大声说:“出海打鱼,玩风帆。”
“其实——是九姨婆要见你。”许荻像在解释什么。“而且——周末他们不在。”
“他们——”伟克问。
“大哥和大嫂,今天他们飞去新加坡。”
梵尔没说话。能不见何令玉,当然是上上大吉的事。她怕她胡缠。
电话裹,她并没有把这约会告诉少宁,她不是凡事投诉的女人,甚至她没说何令玉的纠缠。她不想在旅途上给他压力。
周末,十—点半,许荻到来接她。她心情极好,不因九姨婆这奇怪的约会——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约自己。而是明天一早少宁就回到香港,阔别半月,他们又可见面。
想到能见到他,拥着他,心头就发热,那是心灵深处发出的喜悦,能产生光和热。
又坐在许家的小客厅中,静谧如故,只是没见九姨婆。
“我们吃午餐。九姨婆会在下午茶时见你,她喜欢在玻璃长廊上看到你。”许荻说。
“又是意大利菜?”她故作轻松。
“不。地道上海菜。”许荻微笑。“我用爸爸名义请“上海总会”的大厨来做的。”
“只做我们的午餐?”她惊讶。
“难得一次,”许荻今天看来开朗多了,也许在自己家中,“我想把世界上一切最好的带给你。”
“不必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普通女人。”
“我喜欢并乐意这么做。”他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