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才听见别人说起她!”雅之在说话,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边舞得好起劲的一对。“是中兴的校花!”
正浩正想说什么,音乐停了,舞池里的人四散回到座位上,王苹却环抱着亦凡的腰,嬉笑的,旁若无人的回到刚才他们出来的那扇门里。正浩呆呆的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要说的话也忘了。
有人递过一杯桔子水,雅之接住了,狠狠的喝一口,桔子水虽冷,却也无法令她心中炽热的、混乱的、难堪的情绪消失。她情愿自己没看见刚才的那一幕,亦凡和王苹的绝对适合,绝对相称令她——受不了,是,就是受不了,就是这三个字。使得舞会中的所有光彩都集中在他们俩的身上了!
音乐再响,是慢四步,慢得令人叹息,正浩已经站起来,雅之无可拒绝的随他步入舞池。正浩握着她的手在紧张的轻颤,手心还在冒汗,舞步也凌乱了,一次又一次的踏在雅之脚上,他心中越是歉然,那双脚也越是不听指挥,他——唉!爱情会使人变傻,变蠢吗?
雅之偷偷的游目四顾,那扇门没再开过,亦凡和王苹也没有再出来,他们不和大家在一起,躲在里面做什么?谈情说爱?看来程子宁说的可能是实情呢!堕胎的黑牡丹,荒唐的浪子,看来她只好相信事实了!
好不容易捱完了音乐,雅之长长的透一口气,正浩却累得喘息,他是在跳舞?或是做苦工?雅之再望一望那扇紧闭的门扉,亦凡——会再出来吗?会看见雅之吗?看见雅之后会怎样?若无其事的打个招呼,嗨一声?
音乐又响了,感谢天!是正浩不会的快舞步,雅之专心的拿起桔子水喝。亦凡会出来跳这一曲吧?
桔子水喝完了,正浩立刻接过空杯,他真的对她一秒钟也不松懈,这样盯女孩法,会令人害怕,难怪他自己也累得直喘气了。
眼前黑影在晃,雅之凝神注视,黑牡丹王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换了舞伴,一个金头发的外国男孩,那——亦凡呢?黑天鹅王子呢?也换了舞伴?
整个舞池找遍了,都没有他的影子,莫非他已离去?他可是专为雅之看到而出现眺一曲?他的确像一阵风,来去无踪的!
失去了亦凡,舞会变得毫无意义,雅之也兴致全失,她在想,该找个什么藉口令正浩送她回家?烦?累?她实在无法再坐下去—— 一只突来的怪手从阳台半开的落地长窗伸进来,一把抓住了雅之的手臂,雅之惊呼还没喊出来,整个人已被拎出去。她又惊又怒,什么人这么没礼貌,这么大胆,这么狂妄?这是正正派派的家庭舞会,那儿钻出来的太保?
“你——”她定一定神,看见那张带笑的漂亮脸孔。“你真放肆,怎能这样把我拉出来?”
“居然真是你!”亦凡又摇头又叹息,不知道是作状还是认真的。“你居然会跟那呆子来,真令我生气!”
“你能来我不能来?”她皱眉,他真岂有此理。
“你忘了我不喜欢看见你跟他在一起?”他直视她的眼睛,他的脸上果然有怒意。“那呆子不配你!”
“请你别管我的事,好吗?”她气坏了,他当她是什么人呢?竟要干涉她的朋友。
“让我进去好好的坐在那儿,你去陪你那朵黑牡丹吧!”
“不行!”他脸上笑容消失了。
“我不喜欢看见他,你却偏要跟他在一起,什么意思呢?故意气我?”
“你和他有仇,有怨吗?”她忍不住笑起来,他真稚气。“我没穿大衣,这儿好冷!”
“不是藉口,”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不许她动弹。“跟我到那边屋里,我替你去拿大衣!”
“斯亦凡,张正浩是不是得罪过你?”她只觉好笑,天下竟有他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凭他也配?”亦凡的脸红了。“我们走!”
“不——”
“雅之,”正浩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已愤怒得脸色铁青兼声音发抖。“你不进来吗?”
“我——就来!”雅之窘极了,这算什么呢?亦凡双手牢牢的环在她腰上。“你等一等,我就来!”
正浩吸一口气,重重点点头,好庄严的。
“我等你!”他退回屋里。
雅之摇摇头,她该怎么令亦凡放手呢?亦凡像个顽童,他抓住她只为对付正浩,他一向不喜欢正浩的,岂不令她难堪吗?
“让我进去,好不好?”她放软了声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儿是别人家!”
“你——真要进去?”他眼光深沉难懂,这一刻他不像顽童,不像是在恶作剧的捉弄人。
“我应该进去,不是吗?”她说得很好。
“那呆子真对你这么重要?”他目不转睛的。
“不是他对我重要,是礼貌,他请我来的!”她说。
“你决定进去了?”他再问。
她耸耸肩,根本不必问。当然是要进去,亦凡的黑牡丹还在里面跳舞,她不进去又能怎样?
“是!”她微笑;斯文秀气。
“你不后悔?”他问得古怪。
“后悔?”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他脸上掠过一抹恶狠狠的红,猝然放开她。“我明白了,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他。
“你在开玩笑,是吗?你在捉弄我,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默默的凝视她一阵,怒气全都表现在那一声冷哼中。
“你说过不后悔的!”他又冷又硬的说。
“亦凡,我——明天到你家去,好不好?”她说。她不以为他真在生气。
“不必了!”他眼眸中一片冰冷。“我明天没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那么,后天放学我就来!”她再说。他只是孩子气吧”
“不必,我后天;大后天,一直到出国那天都不会有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
“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另一间屋子落地长窗,气的猛然摔上窗门。
雅之仍在阳台站了一阵,耸耸肩,让他去发一阵脾气吧,脾气过了就没事的,他有什么理由专和正浩作对呢?摇摇头,她回到正浩身边,这是礼貌,她不能置请她来的人不顾,她认为做得对!
“那家伙真莫名其妙,”正浩还不能平静,眼中的火焰会烧死人。“我看他是疯了!”
“他只是开玩笑,”她故意轻松平淡的。
“他本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
“狂妄,粗鲁,野蛮!”正浩的气还不能消。
“我早说过,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
“算了,”雅之趁机说:
“我们回去吧,免得他再开玩笑!”
“好!”正浩想也不想就站起来。“我们走!”
雅之拿起大衣和皮包,先谢了主人,又和同学告辞,才和正浩一起往大门走。
那朵黑牡丹若有所思的倚在大门边的墙上,她望着雅之,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这么早就走?不多玩一阵?”她问。凝定在雅之脸上的视线带着些探索的味道。
“我们——还有事。”正浩生硬的说。
黑牡丹王苹嫣然一笑。
“何雅之,你真有本事,”她说。她竟知道雅之的名字。“你居然把斯亦凡给气跑了,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吗?”
“我——”雅之窘极了,王苹怎么这样问?“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谁说的?”王苹睁大眼睛。她真是相当漂亮,只是带着丝野气,还有半分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