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他也开心一点。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还是笑。
“那——今天下午或晚上你有没有空?”他抓住了很好的机会。“我们去看电影?”
“不,你知道我周末最忙,”这是她用惯了的藉口。“而且——君梅和我约好了有事!”
“那——就算了!”他的一腔热望消失,讪讪的搓着手。“或者——下一次!”
君梅的宿舍到了,雅之停在门边,考虑一阵——毅然说了她早该说的话。
“正浩,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她极力婉转的说:“你应该去邀请今天有空的女同学,不必等我的下一次,否则我怕你会浪费好多时间,你是我尊敬的助教,也是好朋友,只是这样!”
“雅之——”正浩呆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似乎想哭。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脸。“我回国的惟一目的是念书!” “我——明白,”他深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从呆怔、失望中自拔。“但是——虽然下一次永远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盼望,我不会后悔,也不觉浪费!” “正浩,我——哎!我进去了,再见!”雅之无言以对,他真是又痴又傻,她只能逃开他。 “再见!”正浩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从背后传来。“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等下去!”
雅之的心中又添上一抹懊恼。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正浩这种男孩?因为他念中文系?所以连感情也古典了?
君梅正在床上搽甲油,周末的下午她没有约会倒是少见,她看来神采飞扬,春风满面。
“雅之,你的情绪低潮过了吗?”她嚷。
“什么低潮呢?”雅之坐在床沿。“不上街?”
“晚上有Date!”君梅开心的眨眨眼。“和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这回看来你是认真了,”雅之淡淡的笑。“那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男孩,要不然怎能吸引你?”
“我从来对男孩都认真,只是爱情无法持久,”君梅扔开指甲油瓶子,伸开五个手指自己欣赏着。“这不能怪我,是那些男孩子无法激起我更多的感情,所以就只好结束。这次不同,真的,太合我心意的男孩子,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的!”
“我不相信你的一见钟情,你已经钟情过好多人了,”雅之笑。“你花心!” “不跟你讲这个,”君梅轻轻拍她一下。“哦,张正告呢?不陪你来?”
“谁规定他一定要陪我呢?”雅之不开心的嚷起来。“听见这个名字我就烦!”
“前几天的低潮也因为他!”君梅开心的。
“当然不,怎么偏偏扯上他呢?”’雅之红着脸,懊恼的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你不会无缘无故不开心!”君梅说:“是不是另外一个男孩?连我都不肯讲吗?”
“我——哎,也不知道怎么讲,”雅之的神情阴暗了。“我认识一个男孩,很偶然认识的,我们来往了一段短时间,可是我发现——他还有另外的女朋友!”
“这——又怎样?”君梅睁大眼睛。“你们还不是固定的情侣,他当然有另外的女朋友!”
“我——不是这意思,”雅之脸上一片红晕。“只是——只是——我没有你新潮,我认为一个对一个!”
“雅之,雅之,你傻得自寻烦恼,这时代哪还有一对一式的感情?”君梅拍拍她的肩。“大家都该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利嘛!”
“但是——我不能接受!”她固执的摇头。“爱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的!”
那么你就接受张正浩吧!”君梅开玩笑。“我知道他对别的女孩看都不看的!”
“君梅——”雅之制止她。 君梅凝视她一阵,雅之虽和她同年龄,在这方面雅之真是个孩子。
“你很爱他,所以你烦恼,对不对?”君梅理智的替她分析。“他呢?他也很爱你?”
“我——不知道!”雅之摇头。“我们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示过,我想——”
“你想?这种事怎能想呢?”君梅哇哇叫着。“爱情是很实在的东西,你几乎可以看到,可以摸到,可以抓到,幻想——却不是真的!”
“不是幻想,我们——君梅,我说不出,真的,我只能感觉到一些,他对我很好,”雅之垂着头羞怯的。“他是很特别的男孩子,非常特别,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他——很情绪化,很有才气,因此有时也很狂妄,他说自己是不谈情的人,可是他的行为却和他的话不对,我不知道——他常常来找我,他——昨夜我去他家,他不在,一个女孩子却在他家,像女主人一样,我——哎——真的不知道!”
“雅之,”君梅正色说:“我想你可能遇到一个爱情骗子,这个人很靠不住,你趁早抽身吧!” 雅之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说过回国读书一定不谈感情的事,我想——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她低声说,困惑的。
“雅之——”君梅拥着她的肩,好半天也说不出话。她的爱情经验丰富,却也不知道怎么帮雅之,雅之是个不容易动情的女孩,她知道,一旦动了真情却是惊心动魄,至死不休,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嗨!别谈我的事了,”雅之强自振作一下。“也许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寻烦恼,还是说你的白马王子吧!”
“他——现在还不能算是我的,”君梅又露出甜甜笑容。“我努力去俘虏他,如此而已!”
“难道还会不成功?你是我们侨生之花啊!”雅之说。这一刻她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烦恼。
“人家是台北有名的大情人!”君梅说: “他的女朋友多得数不清,说真话,我对自己没有把握!”
雅之咬着唇思索半晌,问得唐突。
“如果你真的不能得到他,你会怎样?”她说。
“怎样?”君梅耸耸肩。“有什么怎样呢?这种事——你总不会以为我会痛苦得死去吧?”
“若是真爱,必定会痛苦!”’雅之不以为然。
“傻雅之,痛苦又怎样?能令他回心转意?”君梅笑。“为什么不用痛苦的时间再去找一个值得爱的人?”
“你——真是这样?”雅之睁大眼睛。
“是吧!”君梅不在意的一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谁知道会不会这样!”
雅之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永远不能和君梅意见一样,她也不再争论,拍拍君梅的手,说:“我回去了,祝你晚上玩得愉快!”
“哎!别走,我们可以一起晚餐,我请你到‘大华’吃广东菜!”君梅抓住她的手不放。
“不了,何必浪费!”雅之摇头。“我回去给爸爸写信,还要做一点功课!”
“星期六做功课!”君梅咕噜着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送雅之走出门口。
冬天的阳光真短暂,才一下子天色就昏暗了,雅之慢慢的走往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君梅离她越来越远了。从来她俩都是个性不同,意见相左,但心灵上总是接近的,今天这感觉一也没什么道理!
昨夜见不到亦凡,王苹会告诉他她去他家来吗?亦凡会不会来宿舍找她?这念头一起,步子自然加快,三步两步就冲回宿舍。 星期六的修女宿舍永远这么静,以前雅之喜欢这份安静,现在却觉得这安静令她心神不安。楼下会客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犹豫一下,走到女工阿月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