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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页

 

  亦凡紧紧的盯着她,脸上布满一层可怕的阴冷,他站在门边像一个刽子手般,令人心寒。

  “我不凭什么,”他眼中似乎掠过一抹杀气,杀气?他想杀了她?“我也并非是存心伤你,当初——我们俩都有责任,不能只怪我,后来一连串的事——事实上,王苹,我心中一直对你歉疚,一直想补偿你,这是真话!”

  “补偿?”她尖锐的叫起来,她完全不信他的话,他现在该杀了她。“你去补偿何雅之吧!你伤了她的感情,伤了她的心,我不需要补偿,我已得回代价!”

  亦凡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一阵颤抖,因为雅之?他是在乎雅之,他是爱雅之的,王苹阴森的笑了!

  “是!你已得回代价!”他吸一口气。脸上的青气消失。杀气也隐去。“我的良心不安,我心中最大的死结,我无以自解的歉疚,都因为你所做的事而消失。王苹,虽然学校不要我,虽然流传的谣言令我抬不起头,虽然我不会再有机会继续学业,也达不到我出国的目的,但是一我心灵轻松了,那个玻璃瓶再也威迫不到我,对我或许是件更好的事!”

  “什么——意思?”王苹怔怔的。怎么会是件好事呢?他永远拿不到还差半年的大学文凭了。

  “我能毫无牵挂的去追寻我所希望的!”他笑了。

  “你希望什么?”王苹冲口而出。她不能相信,亦凡一点也不在乎学校开除他?

  “我该告诉你吗?”他摇摇头。“你等我来,你以为我会大骂你一顿,你以为我或者会低声下气的求你,但是我感谢你,真的,我感谢你!”

  “感谢?”她傻了。她毁了他,他感谢她?天下可有这种说不通的事?

  “你——那你以后预备怎么办?”她问,她并不真坏,是吗?二十岁的女孩子,她——只,是爱恨交织吧?她还是关心他的,是吧?

  “我不知道,”他淡淡的摇头。“暂时不知道!”  “你会留在台北吗?”她追问。  他不置可否的摇头。

  “我们不说再见了,”他似乎想开了。 “王苹,我刚来时的确满腔怒火,想找你算帐,现在——很好,很舒服,很轻松,这两年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心中毫无压力,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王苹呆住了,她做了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事,她令他前途尽毁,他说谢谢?

  “事实上,我不怎么爱读书,”他似在解释。我毁的只是读书的前途,拿不到文凭,出不了国,但是,谁说我不能走另外一条路?谁说我不能从头来过?”

  “你——要从头来过?”她心中有了悔意,她不该那么任性的,他被学校开除了,她心中全无欢愉,她并非真是那么恨他的,是吗?

  “是!”他笑,又恢复了潇洒漂亮的笑容。 “这一次我必须小心谨慎,脚踏实地了!”

  “亦凡——”她叫。她完全后悔了,只是那“悔”字出不了口,毕竟她已经做了那些事。

  “我走了,你珍重!”他挥挥手。

  “亦凡,”她从沙发上眺起来。“亦凡,你不恨我吗?”

  他看她一阵,她艳而俏,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是个很好的玩伴,却引不起他心中激情,激不起他心中涟漪,他恨她吗?不,当然不!

  “没有爱那来的恨?”他微笑。

  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离去,她才突然想起来。

  “等一等,亦凡,有一样东西——”她叫。

  “你自己留着吧!”他头也不回的。

  “不,等一等,是一张请帖!”她着急的叫。

  王苹奔进去又奔出来,手上多了一张白色的小巧信封。

  “波比和我订婚!”她神色特别。 “他等我两年,毕业后我随他回美国!”

  亦凡接过信封看一看,波比,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他对王苹一往情深,王苹是聪明的!

  “现在给我,可是想刺激我?”他反问。

  他仰天大笑,扬长而去——无爱也无恨,王苹可是枉作小人了?

  当雅之知道亦凡被学校勒令退学时已是夜晚,是子宁在晚餐时告诉她的!

  亦凡被勒令退学?雅之心灵巨震,脸也变得苍白,双手发颤,再也无法咽下任何食物。亦凡被勒令退学,在台湾是严重得无法挽回的事,没有文凭他会一事无成,连找一份正式工作都不行,亦凡他——雅之匆匆离开餐厅,跑回楼上卧室,再也控制不了的泪水泉涌而出。她不明白子宁说这件事怎能那么冷静,那么冷眼旁观,那么无动于衷,子宁不是也喜欢亦凡吗?他们不是还来往过一段日子吗?她竟能说得那样漠不关心,怎样的女孩子哦!

  雅之哭了一阵,伤心一阵,呆呆的望着窗前挂着的贝壳风铃,和亦凡相处的种种回忆全兜上心头,快乐与不快乐的,欢笑或眼泪的片段,那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生命中,抹不去也忘不了的,亦凡现在一定好伤心,一定好难过,一定好沮丧,她——该去看看吗?事情虽是无法挽回,然而一点小小关怀,小小温情,他该需要吧?

  她站起来,房门却响了。

  “君梅——”雅之一见君梅,眼圈就红了,君梅是了解她的,她不必掩饰。

  “你也知道了,是吗?”君梅惋惜的。 “消息传得真快,才一天功夫!”

  “台北就这么几家大学!”雅之摇头。 “君梅,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他——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刚去过他家,没有人在,”君梅说: “听说是王苹——”

  雅之机灵灵的打个寒噤,想起昨天一早王苹带来的玻璃瓶中似人非人的“东西”,又想起自己昨天的大兴问罪之师,心中又悔又痛。

  “我——知道,”她吸一口气又摇摇头。“王苹一定是来了我这儿又去他学校的!”

  “她真拿了一个玻璃瓶?”君梅睁大睁睛。

  雅之点点头,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那是——好恶心,好不人道的!”她低下头。

  “我没想到他——真是这样的人!”君梅叹一口气。“我印象中他外冷内热,很有性格,也绝顶聪明。奇怪的是前天佳儿和阿雷结婚时,他和王苹还好好的!”

  雅之也不明白,她心中难过,只能沉默不语。

  “王苹——也太狠心了!”她终于说。内心里她还是帮着亦凡,这是没办法的事。

  “因爱生恨!”君梅摇头。“他一定太伤王苹的心!”

  雅之不同意,再伤心又如何?换了她绝不会,这么做毁了对方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爱也不应该变成恨,是不是?爱就是爱,无论如何——总还是爱,付出的感情也没规定一定要得回相等的,爱是那么美好,永恒的一种感觉,怎么变得成恨呢?

  她——就不恨亦凡,永远不恨!

  “你有没有听说当他知道被退学的消息时的情形?”雅之关心的问。

  “他们说他一言不发就走了,”君梅耸耸肩。“我猜他一定去找王苹!”

  “找王苹做什么?不会——”雅之急切的。

  “相信他不会做蠢事!”君梅说: “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又有仇必报的人!”

  “那么他现在在那里呢?”雅之心慌意乱。

  “可能在台北市的任何地方!”君梅拥着雅之的肩。“不必担心他,他也许根本无所谓!”

  “怎么可能?还差半年毕业,他要出国,他要追寻理想,他要闯世界,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雅之叹一口气。“原来男孩子也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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