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刚的超级巨星也只是个烟幕,背后巨大的利益原来是毒品。
“因为我的名气、身分、地位,谁会注意一支外景队呢?”他痛苦极了。“他们逼我一次又一次,每次都答应是最后一次,每次都拖,我摆脱不了,直到你出现。”
可若咬着唇,唇上已有半圈发白的牙齿痕。单纯了三十年的她,突然陷在这么复杂可怕的环境里,她无法自处。
“你带给我希望和勇气,我一定要摆脱,谁知道连累了你。”
可若挣脱他的手站起来,六神无主地在屋子里转,像困兽。她双手环抱着胸前,完全失去了安全感,她想起电影里横尸街头的人。不不,她不要那样,她不能如此,这个当儿,她该怎么办。
老天。她要冷静下来,她要好好的想一想,计划一下,她——她颓然坐在床边,脑子里像烧起一团火,思想、知识、经验什么都烧光。这是她从未面临过的情形。
令刚返到一角默默坐下,痛心又内疚的望着她在挣扎。他爱她却害了她,无可挽回的悲剧,他痛恨在见到她之后放任了自己感情,是他错,他忘了自己只是个工具。
渐渐地,可若竟奇异的平静下来。她不再颤抖,嘴唇也放松,人也安定。她把视线重新放在令刚脸上。
“我非常害怕,”她眼中掠过一抹动人心弦的柔情。“但是——让你永远在痛苦无望之中,我又舍不得,也许是天意,我们的命运既然绑在一起,我愿陪伴看你。”
“可若——”令刚从角落里跳起来,冲前紧紧拥抱她。
“让我们去找个小岛,提前过你向往的生活,不是更好?”她说。
他心里闪过“可能吗?”三个字,不想扫兴,没说出来。可若是天真,她不知道陈炳权那伙人的厉害,他——暂时不想,能有可若陪伴着他,不是他一直渴望的吗?抓住眼前的快乐幸福,他只能这么做。
天渐渐发出鱼肚白,他看看表,快六点。
“我们六点半走进机场,”他说:“立刻办手续入关,希望像美仪说的那么顺利。”
“美仪好象很矛盾很痛苦,她这么帮你,她真的不会有事?”
“希望——一切平安。”他眼神复杂。
美仪眼中也有类似他这种复杂的光芒,可若不懂,原本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相拥着等待时间慢慢走过,六点半,他们离开房间,为怕节外生枝,连酒店房门钥匙也不去还,径自走过连于机场与酒店的走廊。天已渐渐更光亮。
站在机场柜台前,他们紧张得心都几乎跳出来。美仪替他们买的头等票,所以不用排队。拿着登机证,他们快步走向闸口。
等到真正入闸,通过了移民局,两个紧绷的心才松下来,不约而同透口气。
他们不想等在公众大堂,反正是头等机票,于是迅速到头等舱搭客休息室,那儿人少,只有几个外国人,地勤小姐礼貌地招待着。
令刚始终紧握着可若的手,这一点点联系是他们之间互相的鼓励。
“现在可算安全了一半。”令刚说。
“应该没问题,他们总不能追进闸口,移民局不准他们过的。”可若比较乐观。
坐了十分钟,听见扩音机召集他们那一班机的旅客登机了。他们一起站起来,同时迈步往门口走。
休息室门又开.三个中国旅客走进来,令刚突然停步。可若看见他剧变的脸色。
“嗨。”三个旅客都向令刚招呼,并扬一扬手中登机证。“同一班机啊。”
令刚拖着可若急步冲出门,头也不回地在走廊狂奔。那三个人并没有追出来。
“他们捉到了美仪。”他喘息得厉害。
“怎么办?他们跟我们同一班机走,我们逃不掉。”可若也色变。
令刚眼神复杂,脸色阴暗不定,他凝望可若一阵,又望向远处头等舱搭客休息室,仿佛有什么重大的去等他决定。
“我们留下来。”他终于说。拖着可若急步往移民局柜怡。
“他们没有跟来。”可若张望着。
“我们已在他们监视中,他们的人倾巢而出。”令刚渐渐镇定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
“在禁区中他们的人不会多,出了移民局我们会立刻被他们抓到,”他想一想。“来。”
他突然就转了方向,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里面生着许多海关和移民局职员。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令刚脸上,谁会不认识他这超级巨星呢?
“对不起,我想麻烦任何一位,可否替我们安排一辆车?我们想离开。”他说。
有人愕然相对,有人不以为然,这毕竟不合常理。也有人非常友善。
“你有困难吗?”有人问。
“我想避开一些人。”他含糊地说:“很冒昧,但我没有法子。”
“替你通知值班警察,他们有警车——”
“不不不,算了。”他又拉着可若出来。
“为什么不报警?”可若眼睛亮了。“是啊!怕什么?我们可以报警。”
“美仪在他们手里,而且我没有证据。”
“美仪是陈炳权太太,若不报警,我们没有出路,”可若急切的。“你怕什么?”
“不是怕,我想私下和他们了断。”
“能吗?”她望着他。“我们怕不能离开机场。”
“其实刚才办公室那些人其中任何一个肯开车,我们都有希望。”他说。
“你太天真,人家都在上班,又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她摇头。
他带她在餐厅坐下,一人买了杯咖啡。
“已过了飞机起飞时间。”她看表。
“航空公司会找我们,我们已登记。”
“但我们没行李,飞机不会等。”
“我想过,离开香港而被他们找到,我们会更危险,在香港反而好些,谁都认识我。”
可若又想到横尸街头几个字,机伶伶地打个寒禁。他们不会如此吧。那三个男人也没上机,慢慢地走过来,坐在他们隔邻桌子。
“如果你改变心意,现在可以改搭去美国的飞机,”其中一个说:“时间来得及。”
“美仪呢?”令刚沉声问。
“她是阿嫂,你担心什么?”另一个说:“大队人马在等你。”
“我要跟她通电话。”令刚说。
一个男人拿出手提电话,拨了号码又低声话一阵,然后把电话递给令刚。
“美仪——”
“你好本事,”陈炳权阴侧侧的声音。“帮你的人倒不少。你去不去纽约?”
“我有选择权吗?”
“很好。有人会替你们办好手续送进来,你们去纽约,一切回来谈。”
“你不会难为她——”
“她就快替我生个儿子了,我为什么难为她?”
令刚呆楞一下,儿子?美仪有孕?
“不要再搞事、再节外生枝,你命中注定要替我做事的。”他收线。
令刚和可若在那儿坐了半小时,半小时中那三个男人一直在监视着,他和可若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又来个年轻人,把去纽约的机票,登机证什么的交给令刚。
那三个撤退,新来的这人坐下。
“大伙儿一起走?”令刚问。
“是。”年轻人比刚才那三个友善。
“行李多,他们还在办手续。”
“你也去?”令刚再问。
年轻人点点头,又偷眼看可若。
“你见到阿嫂吗?”令刚再问。
年轻人眉心微蹙,然后又点点头。
“她怎样?”令刚追问。
“阿嫂被带回来——大哥很生气,”年轻人欲言又止。“大哥的脾气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