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皱皱眉,爱倩会麻木?她不能想像的事,即使叫她面对斯年一辈子,她也绝不会减少一丝感情的,她 自己知道,她绝对有信心。
“怎么会这样?”她再问。
“我也不知道,”家瑞苦笑,“只是——婚姻是现实的,并不如想象中美丽,如果一个人实实在在的或许会满足,但——爱幻想的人,还是只谈恋爱的好,恋爱能满足所有一切的幻想,结婚不能。”
“哪有这样的事?家瑞。”显然斯年也不同意。
有了爱倩才有婚姻,不是吗?婚姻是爱情的延续和归宿,是把恋爱中的一切付诸实现,怎能像家瑞说的那样呢?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明白,只是——我有少许疲倦。”家瑞看看斯年又看看慧心。“离开香港,我有——喘一口气的感觉,真话。”
“家瑞,你该利用长假去旅行。”慧心说。
“我能一个人去旅行吗?文珠呢?”家瑞苦笑着。“除非是公事,否则她总是要跟在一起的。”
蕙心皱眉,婚姻真会有这样的问题吗?令人疲倦。但是结婚的目的,不是就要两人长相厮守吗?怎么会弄得两人都厌倦呢?
“文珠有没有这种感觉?”慧心问。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家瑞笑,“她有很多朋友,很多约会,活动范围较大,也许——她没有问题。”
“这么说应该怪你自己。”慧心笑。
“是吧!我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往往把自己局限干一个小范围中。”家瑞说。
“不好,不要钻进牛角尖,”斯年反对,“如果弄得像我一样,后悔都来不及了。”
家瑞眼中光芒一闪。
“你——也会后悔?”他问。
“每个人都会后悔,无论是谁。”斯年摇头。“因为 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这一辈子不做错事。”
家瑞想一想,点点头。
“你说得对,很对,”他再点头,“我们作任何决定 前都必须三思。”
“也应该接受好朋友的劝告。”斯年微笑着。
家瑞也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是吗?”他说。
斯年看蕙心一眼,点点头,默认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坐下来慢慢谈。”他
说。
“不只一餐,我今夜就住在这儿。”家瑞说。
“没问题,来我宿舍挤一挤。”斯年拍拍他。“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同学时曾彻夜长谈的事?”
“现在不行了,要我一夜不睡,第二天连眼睛都睁不开。”家瑞说。
“文珠、费烈他们怎样?”慧心问。
“很好,一切都好,”家瑞说得有点夸张,“尤其费烈,就快做父亲了,心情紧张,比他谈恋爱时更没空,每天都陪着太太,形影不离。”
“他不觉得疲倦。”慧心故意问。
家瑞呆怔一下,然后苦笑。
“他应该还在蜜月期。”他说。
“或者他是个比较没有幻想的人。”斯年打趣着。
“我看家瑞也不’是爱幻想的人。”慧心说。
“人不能只看外菱,要家瑞自己才知道了。”斯年笑。
家瑞没出声,脸却红了。
家瑞今天总是脸11,他以前绝不是一个爱脸红的人,他严肃、正派、认真又善良。
今天他爱脸红,有原因吗?
斯年把他们带到学校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小小的,却很舒适,里面多半是学生。
“我不吃‘披萨’。”慧心坐下就说。
“为什么?伯胖?”斯年望着她。
除了关心之外,他眼中还另外有些什么,家瑞看得出来,那和他在香港时不同。
“我希望胖一点,却受不了那股味。”慧心摇头。“我吃火腿通心粉好了!”
“我们吃‘披萨’好不好?”斯年问家瑞。
“好,对吃东西我没有意见。”家瑞说:“什么方便就吃什么。”
“对结婚你不是这样吧?”斯年又打趣。
他今天仿佛有意和家瑞作对似的。
“那——怎么可能?”家瑞迅速看慧心一眼。“哦,香港的朋友托我问你们好。”
“我们?”斯年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
“他们问候蕙心。”家瑞又有些不自在。“若他们知道你也在,会漏了你吗?”
“你在香港找过我吗?”斯年忽然问。
“文珠和费烈都找过,”家瑞说,“教会的人都说你不在,没有人说你在这)〔。”
慧心望着斯年,斯年却皱眉。
“怎么?有什么不妥?”家瑞疑惑地。
“留在这儿——是斯年自己决定的”慧心说。
“是吗?我以为是教会派他来的。”家瑞恍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大概不会,我也不清楚,”斯年摇头,“反正已经留下,有什么问题也是没法补救的事。”
家瑞凝望斯年半晌,眼中掠过高兴,却又有一丝失
望的神情。
但是——他为什么失望?
“我若是你,也会这样做的。”家瑞说。
斯年感激地点点头。
“我——很矛盾。”他说。
“这是可以理解的。”家瑞正色地说,这一刻,他的神色巳恢复了正常,像以前的他了。“自己的幸福重要,当年你做神父只是一时冲动,并不真诚,其实——不做神父,你也可以侍奉神为工作的。”
斯年想一想,不置可否。
食物在这时送上来,他们开始低着头吃,似乎——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
“蕙心,”家瑞轻咳一声,“听说你在这边念完三个月就可以拿到MBA,因为这是最TOP的课程,浓缩而精要。”
“大概是吧2我觉得所学的一切都很有用,可能是因为我有六年的工作经验,所以,念起来并不感觉吃力。”
“有人说在我们公司工作十年,就绝对有资格拿一个P.H.D学位。”家瑞说。
“这就不知道了,”蕙心笑起来。“其实这些头衔什么的我已不觉得重要,也不过如此罢了。”
家瑞定定地凝视她半晌。
“你这改变实在可喜。”他说。
蕙心微笑望着斯年一眼,满是感情地。
“人总是会变的,受一次挫折,学一次乖,随着年龄的成长,我们会觉得以前想的太可笑,然后就会改变,一切纳人正轨。”她慢慢地说。
“是否还会留在美国实习一个月,”家瑞问。
“是。”慧心显得毫不在乎。“斯年会陪我。”
她说得极为肯定,十足的信心和把握,似乎——斯年早已答应她似的。
或者这是一种心灵相通。
家瑞转头望斯年,他几乎没考虑就点了头,谁说不是心灵相通,有默契?
“我会陪她。”斯年肯定地说。
“教会方面——会同意吗?”家瑞问。
“我会写信回去,而且——那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会申请在纽约教会做点工作,绝不会浪费时间。”斯年说。
“一切都似乎安排好了。”家瑞笑。
“从末安排过。”斯年看着慧心。“不过——应该如此,是不是?”
“是。”慧心开心地笑。“当然是。”
“已经有了春天。”家瑞由衷地说。
自从他神色恢复后,连讲话也风趣多了。
但是——他为什么神色不正常?
“春天?不,是秋天。”蕙心笑得好开心。“因为秋天最美,美在意境和味道,秋天最缠绵,而且——我应 该处于秋天——以时间来计算的话。”
“秋天最缠绵?”家瑞望着斯年。
“歌是这么唱的。”斯年不置可否。
家瑞看看斯年,然后把视线停在蕙心脸上好一阵子。
‘哪么——我是不是该在这秋天的季节里回香港?”家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