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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关伯母高兴地把他们迎进去之前,似乎早已在大门口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他们进门之后脱鞋时,她比手语说她去泡茶。

  “认识了这么多年,结果恋文还比我这个老朋友先到你家。”

  庄琪发出的怨言令恋文吃了一惊。

  “老朋友?”她看看关敬和庄琪。

  “你不知道?”他们同时反问她。

  “弄了半天,你们是旧相识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能是我的旧情人了。”庄琪嘘叹。

  “别无中生有。”关敬忙道。

  “这么急着澄清干嘛?啊,这儿真古典。总之,关敬和我哥是中学同学,他去我家,我一见惊为天人,他却压根儿不把我看在眼里。”

  “你那时才几岁?人细鬼大。”

  “拜托,今天鬼气还不够重啊?”庄琪那一跤跌得她眼冒金星。

  原来关敬和庄俊风是中学同学。恋文想,这个世界真是小。

  关伯母端了茶盘出来,关敬仍是立即起身去接。她向恋文比着。

  恋文的眼睛转向关敬求救。

  “妈说爸爸今天精神不大好,在休息,请大家稍坐,他一会儿就来。”

  “妈妈咪呀。”庄琪又紧张又兴奋。

  “伯母知道石彦吗?”恋文问。

  关伯母以手语直接回答,但仍由关敬口译。

  “知道,不过由爸爸说明较详细。昨晚真对不起,年纪大了,不习惯晚睡,怠慢了,舒小姐别见怪。”译完,关敬说:‘妈,都是晚辈在这,叫名字就好。”

  “是,伯母,叫名字就好。”恋文也说。

  “妈记得庄胖子吗?这是他妹妹,庄琪。”

  关伯母笑着点头,挥手要看见她进来客厅时全站了起来的年轻女孩们坐。

  她们仍是等她入座才坐下。关敬为大家斟茶。

  “敬儿现在才相信了吧?”关伯母的手指十分纤细柔软。“这么久了,一直唯唯诺诺,讨母亲欢心地不说不相信爸爸还在家。”

  关敬哂笑,放下茶壶,用手语回答。“我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他在世时,我们感情那么亲密,我却看不到他,是何道理?”

  “你小时候他怕吓着你,等你大一些,他竟没法和你相见了。他们那个世界,不是每个人想见就见得到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他们沟通。”

  关敬不了解,但他点点头。

  “初时,当我常常看到他,我以为他来接我去和他做伴,还以为自己余日不多了呢。”

  “他们在说些什么?”庄琪挨近恋文,小声问。

  “我看不懂。”

  恋文以前就觉得手语是种最神奇、最美妙的语言,此时注视关敬和他母亲交谈,更充满难以言喻的温馨感。沉默的交流往往比有声的语言更感人。

  关伯母的手势转向了她们。

  “妈妈在道歉,冷落了你们。请喝茶。”

  恋文方举杯就唇,摇椅上的老人出现了,似乎刚睡醒的样子,神色仍有些倦困。

  关敬先留意到恋文一眨不眨的眼神,并随她目光望去,定在空空的摇椅上。它很轻地摇着,那是他父亲生前亲手做的,父亲便是坐卧在这张椅上,阅读着的报纸覆在身上,溘然而逝。

  关敬眼眶濡湿了。

  “不要难过,敬儿。”老人说。

  没人要求,恋文不自觉地主动把话传给关敬。

  “关敬,你父亲要你不要难过。”

  庄琪吃一惊,手中的杯子泼翻在身上,热茶烫得她跳了起来。

  关伯母招着手叫她和她过去。她不想错过精彩部分,忍着微微的灼痛。

  “不要紧,不要紧。”她也往摇椅看,但和关敬一样,她只看到椅上空空如也。

  “伯父,昨晚您提到一个叫石彦的人。”恋文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他是个画家吗?”

  “是,曾经是。他四岁即开始习画,六岁时,他父亲为他请了位洋老师教他国画,那位洋老师见他资质深厚,后来带他去了英国,拜在洋老师的老师门下。那年他八岁。待他再回上海,已是十六岁的翩翩美少年,在英国开过两次画展的小画家了。”

  老人叙说间,关敬经母亲的手语知晓内容,庄琪不敢发声造次打扰,只有忍耐着干着急,对她这个直性又急性的人,这可真是一大考验。

  “这位画家石彦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呃,你知道的吧?”

  老人微笑。“正是他。”

  “爸和此人有何关系?”关敬对摇椅问道。

  “我和他并无关系。我到这边后认识的一位朋友是他故世的亲人,我是受托来帮忙的。”

  “他的亲人是否全都不在人世了?”恋文紧跟着问。

  “我仅见到两位,石彦的父亲和母亲。”

  “啊。”

  “不过我知道石彦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早已转世去了。”

  “啊。”

  恋文尽顾着为石彦——总算无名鬼有个姓和名了——惋叹,并未看见老人似有深意的投向关敬和庄琪的一眼,而他们两个又都看不见他。

  “伯父,请问你可知道石彦何以对过去的事没有半点记忆?”

  “你且听我说出整个故事始末。当石彦返回上海时,正赶上长他两岁的哥哥成亲。新娘子和石彦同年,花容月貌,肤白如雪,聪明伶俐,诗词书画样样精,真个是人见人爱,而诗词书画中,她最钟情的又是画。”

  糟了!恋文有些明白了。

  不好了!关敬也想道。

  急死人了!庄琪简直要坐立不安起来。

  “不用说,自小受艺术熏陶,又留洋受艺术教育的石彦,情不自禁就深深为她所吸引。”

  “可是,她是他新嫂子啊!”恋文忍不住喊。

  “正因为如此,他只有将爱慕之情深藏心底,却变得抑郁终日,落落寡欢。每见到他兄嫂情意绵绵,他羡慕、嫉妒交加,心如刀割,而面对他们时,却仍然强颜欢笑。”

  这傻子!恋文不知要为他心疼好,还是恼他如此愚痴,却忘了关她何事?

  她不过在听一个将近百年前的故事。

  “坏就坏在石磊,石彦的哥哥,知道妻子爱画如痴,且十分欣赏弟弟的才气,便鼓励她去和石彦学画。每天得以有几个小时和心上人独处一室,可毫无顾忌、尽情放肆地看她看个够,并不能解石彦心中的痛苦,相反的,他加倍感到折磨,佳人近在咫尺,却宛若天涯。谁说望梅可止渴呢?他的渴望却是与时俱增,内心交战、挣扎,痛苦不堪哪。”

  关伯母比着手语插进来。

  “休息一下吧。”关敬乘机喘一口气,这故事郁愁得教人窒息。“妈说庄琪等着想知道内情,等得快要坐不住了。她去拿些点心来大家吃,我和恋文把到目前为止听到的告诉庄琪。”

  “啊,伯母,太感谢您了。”庄琪开心的喊。

  关伯母微笑地摆摆手,起身往厨房走去。

  “父亲还在吗?”关敬问恋文。

  “在。你有话要问?”

  “唔,我想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都做些什么?”

  庄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人家要父子叙情,她怎好打断?只好仍捺着性子。

  恋文倒是看到老人对庄琪露出了解的慈爱笑容,然后她为关敬传达他父亲的回答。

  “我在此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我的生活很闲适,交了许多朋友。”

  关伯母拿出许多自制小点心,有红豆糕、小米卷、豆沙酥饼等等,一边吃着,恋文一边和关敬轮流把听了一半的故事告诉庄琪。

  急着把它说完的却是老人,他说他等一下有事要回去。

  故事后半段自然不是快乐的结局,但那至情曲折却是足可媲美凄美又哀恻感人的文艺悲剧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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