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看连续剧?”
“不看。”
“那你都看什么?”
放下叉子,他正视着她。“看新闻、看影集,看一些比较有知识性、新闻性的节目。”
“所以你根本就不看连续剧。”她像逮到他什么把柄似的。“既然你不看台湾的连续剧,又凭什么去决定观众喜欢什么或讨厌什么?你根本就排斥连续剧、瞧不起连续剧,所以你的想法是不是过于空洞了些?”
“我是不是一定得杀个人才知道杀人的滋味?”他反驳回去。
“很多事是可以用想象、用揣摩,但是你不吸收别人的经验,不管是正确的或错误的;你不看连续剧,不管是好的或坏的,你怎么去构思东西?”她用一种理性的态度去和他讨论。
“我自然有我的信息来源。”
“但是不切实际。”
“你凭什么这么说?”
“有时我会根据一个演员的特质去塑造她或他的角色,去发展剧情,你认识多少演员?对多少演员有印象的?”她拿着叉子,很有把握的问。
他无言。
“你一定有经验替某个歌星特别去写一首歌,连续剧也一样。”她依此类推。“你看到制作单位送来的演员名单没有?”
“还没有。”他防卫性的说。
“你觉得嫁潘黛姿这种尤物可以演纯情女生吗?”
“演员不希望自已被定型,希望自己演什么能像什么,所以一个尤物型的女演员来演纯情女生是一种突破。”他也逮到了可以反击的利器。“观众喜欢新鲜,这对收视率绝对有正面的刺激作用。”
“叶子楣演纯情的大学女生合适吗?”
“有何不可?”
“成龙演黑社会的头目像不像?”
“陈松勇都可以演老师、憨厚的乡下人,为什么成龙不能演黑社会的头目?”他据理力辩。
她知道卓伟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而他们又陷入一种意气之争,在抬杠,不过既然是以卓文欣工作室的名义送出剧本和大纲,每个人都要分担成败,不容有个人的英雄主义,以她和卓伟然这种坚持己见的态度,总有一个人要让步才行。
“你看过演员名单之后再下定论好吗?”她沉住气的说:“潘黛姿稍早来过电话。”
“她希望自己在剧中嫁三次?”
“你不要一直强调这个好不好?”她挥舞着叉子。“只要有戏,一次都不嫁也行,你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说不过我就耍赖了。”他懒懒的一笑。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才冥顽不灵。”
“你闭门造车。”
“你自大短视。”
想想她也是千金小姐脾气,为了兴趣,为了自己的喜好,她才会在工作室待下来。没想到却和卓伟然不对盘,他和她好象八字不合、犯冲似的,不说话便罢,两人只要一对上就是一番激辩。
要不是卓女士支持她,要不是她能从卓女士的身上学到很多,她早就拍拍屁股回高雄,当她的大小姐,也不用每天气得都要冒出痘子。
放下叉子,她知道她是吃不到牛排、茶和布丁了,将餐巾往桌上一甩,推开椅子起身,她宁可去买一个三明治,她宁可饿着肚子。
见她要走,存心呕她似的。“留下你A餐的钱,时代女性绝不会要男人替她付帐的。”
“很抱歉。”她皮笑肉不笑。“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时代女性。”
“所以你不付?”
“既然是你害我吃不到牛排,自然你就要付这个钱。”她摆明了不是占他便宜,而是他罪有应得。“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说不通、讲不清,原来男人也一样,一样的糟糕。”
“绝不会比女人糟。”他低吼。
她轻哼了一声,大大方方的走了,侍者客气的请她付帐,她则指了指卓伟然,就不信他敢不付她的。
而卓伟然除了吹胡子、瞪眼睛,好象也没有她的能耐,现在他有两份牛排可以吃,不过只怕他没有这种好胃口。
该下地狱的衣筱岚!
※ ※ ※
打开门,看到正蜷缩在她沙发里看女性杂志的何珍珍,她惊喜的低呼一声。“珍珍!”
“我来突击检查。”何珍珍放下杂志起身,调侃道。
“我还希望你能搜到一个男人。”
“没找到(口也)!”何珍珍故作失望的表情。
衣筱岚和何珍珍在高雄是死党、是同学、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是情同姊妹的手帕交,要不是珍珍的男友在高雄上班,何珍珍早就跟着衣筱岚上台北。不过即使人不在台北,她也有衣筱岚屋子的钥匙。
“你这次上台北干嘛?”
“你猜。”
“还玩这个?”衣筱岚呻吟。从念书开始,她们就有一个毛病,什么事都喜欢叫对方猜,让对方着急,看看谁能拖得久,不被逼问出来。“珍珍,我们不是高中小女生了,你最好快说,不然我把你赶出去。”
“我要结婚了。”
第二章
“天啊!”衣筱岚比自己当新娘还兴奋。“我以为你要让柯敏雄等一辈子。”
何珍珍摊摊手。“他已经下了最后一道通牒,这一次再不点头,他就要娶别人了。”
“他能娶谁?”
“阿珠、阿花……只要是活的女人都行。”何珍珍一副自己是迫不得已的样子。“我不忍心看他毁在别的女人手中,所以我就点头了。”
“少骗!”衣筱岚笑眯了眼。“你八成睡到一半都会偷笑,你总算把自己推销出去了。”
“我会这么没志气?”
衣筱岚点头,然后走向厨房要泡茶,珍珍跟了过来,她打量着筱岚,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关怀和好奇,筱岚的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吗?她在台北的生活真的愉快吗?她不想回高雄吗?
“衣伯伯很想你。”
“我也想他。”筱岚将茶壶放到瓦斯炉上。“下个星期如果有空,我会回去一趟。”
“衣伯伯每次一见到我就长嘘短叹的,说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乖乖的留在高雄?非要跑到台北来,女孩子学什么编剧、写作,找个人嫁就算了!”何珍珍模仿若筱岚父亲的表情。
衣筱岚扮了个鬼脸,拿出茶叶。
“蓝晓野并没有完全死心。”何珍珍说:“他还是誓言要把你娶到手。”
“那他是在痴人说梦话。”
“衣伯伯已经不那么气他了。”
“那是他能言善道,不过我却不会原谅他。”衣筱岚非常笃定的表情。
“他和那个歌星……”
“珍珍,你知道的,他之所以想娶我是因为我爸爸的钱,因为他想联合两家的财力,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在爱我,我无法忍受一桩没有爱的婚姻。”筱岚淡淡的说,面包和爱情让她选,她会选后者。
“可是你原先并不讨厌他。”
“那是在知道他的企图前。”
“爱是可以培养的。”何珍珍不是站在蓝晓野那边,只是她觉得他没有糟到不能原谅的地步。
“那他和那个歌星的事呢?”
“他们分手了。”
“谁告诉你的?”衣筱岚平静的问。
“我想……”
“你二十四小时跟踪他们?还是躲在他们的床底下了?”筱岚知道自己对蓝晓野永远都不可能再产生任何的感情,哀莫大于心死,她一度想嫁他,但现在不可能再有那种情绪了。
“所以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珍珍,我又不是老处女,也不是丑八怪,难道除了蓝晓野,我就不能嫁别人吗?”筱岚有些气愤珍珍的态度,受到伤害的人是她,不是蓝晓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