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追了。”庞明珠出声阻止想追上去的庞财麟,她一脸冷然,只能从她握紧的双拳看出她的愤怒,她一抬颚,挺直背脊,默然地站着。
她不会这样就被打败,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付出代价。后悔莫及——为他今天对她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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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很快地遍了京城,石府三公子强吻了庞府最小的千金,却不准备负责,而碰巧的是,就在这一天,醉梦纺的花魁云仙,不再是云端里的遥不可及的仙女,因为她涉入尘泥,重作冯妇,大伙儿不仅能听见她美妙的琴声,一饱耳福,只要是银两够多,也能与她翻云覆雨,黯然销魂。
这两件事以极快的速度在京城口耳相传,再加以穿凿附会、加油添醋之下,原本不相干的两件事,竟紧紧地扣在一起。
据说石宗渊原是云仙的入幕之宾,大伙儿都认为云仙入石家大门是迟早之事,没想到前些日子石三公子在见到庞府千金后便为之顿心,因此和云仙站娘之间出了嫌嫁;但料到,庞府千金却属万家的大公子,因此,就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形下,个性急躁冲动的石三公子决定先下手为强,当着万胜夫的面强吻了庞小姐;庞姑娘不曾受辱,立即予以还击,打了石三公子一巴掌,而云仙姑娘在伤心之余,也决定再度接客,不再为了石三公子而独守空闺。
因此,现在京城内,市井小民之间都在讨论这四人最终会情归何处?大伙儿说得不亦乐乎,甚至打起赌来了。各式各样的说法纷纷出笼,让人对于事情的真相已愈来愈模糊、远离,但没有人在意,因为“精采、好听”,才是他们所想要的。
因此,当庞明珠自婢女小秋口中得知这些荒谬的蜚短流长时,只能摇头,并对于他们加油舔醋的能力叹为观止。
“小组,这事对你的杀伤力在太大了。”小秋的话中有着打抱不平的味道。“怎么把你和那个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在太不公平了。”
“我无所谓。”庞明珠心平气和地说。她坐在垫子上,身前摆着长几和古筝,她试探性地弹了几个音,这琴是大姊拿来的,因为音有些不准,所以希望她能帮忙调过。
“奴婢知道小姐什么事都不在乎,但外面的人根本什么事都不知道,却这样乱传。”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能管得着么?”庞明珠取笑道。
“奴婢知道,但是小姐的名节可全被毁了,石三公子对你无礼之事,他们全不责骂他,还说他是因为钟情于你才做出那下三滥的事——”
“别说了。”庞明珠皱一下眉头,她不愿再去想那件事,那只会平添烦恼折她的寿。
“可是,他把你和万公子的婚事全毁了还不负责,现在根本没人会再来府里提亲了……他简直是欺负人嘛!”小秋说着说着已挟气哭了,那可恶的石宗渊真会害得小姐一辈子嫁不出去。
庞明珠没什么,只是继续调琴,其实,在某方面来说,她倒要感谢石宗,因为她本以为她是不能一辈子待在府邸不嫁人,毕竟父亲是不可能首肯的;但没到石宗却如此轻易的就帮她达成这个梦想,只是他的方法实在太下三滥了,他当众羞辱她的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
“小姐,可我听说老爷这几天一直在找石三公子。要和他谈婚事.只是石公子好像出城了。”小秋一边说道,一边营房里的盆栽、花瓶子水。
“不过那万公子也真是的,实在太现实了,事情都过了好几天,他却从未来看你,他当时也在场,该知道小姐是身不由己,不是自愿的,现在却不闻不问,当初对你的深情款款到哪儿去了,连婚事也吹了。”她真为小姐叫屈。
“这也不能怪他。”庞明珠又拔弄着琴弦,思忖着,毕竟她已被石三公子搂过、吻过,虽不是自愿,但等于已失了贞节,他既现场目睹,又岂会不在意,而就算他真不分意,也未必能忍受外面的闲言闲语。
万家庄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忍受人失节的,所以万胜夫的作法也算合情合理。
“小姐,你不能这样,什么都无所谓。你的幸福全部毁了,至少你也该一状告到官府,要石公子吃上官司,给他个教训,也要他对称负起责任来。”她义愤填庸地说。
“我不希罕。”
“可是小姐——”
“别再提这件事了。”她皱一下眉头,双手在琴弦上撩拨起来,优美的乐声悠扬环绕面起。
小秋噘着嘴,随即叹口气。只要小姐一抚琴,便是不想再谈,但她真的为小姐抱不平嘛!她是一片苦心啊!可小姐却好像事不关已似的。
她又叹了口气,提着浇水器具走出内室,希望老爷能尽快找到石三公子,要他出面负责。
小秋看看天色,也快日落了,再不久得去厨房端膳,顺便准备些鲜果.银纸和香,明天是初六,小姐会到二夫人的墓前稍事清扫,她得事先将应备之物备妥,免得到时匆匆忙忙的遗漏了些什么。
她顺手关上房门,离开别院。
第四章
急促的马蹄声在清晨的郊道上加速奔驰着,似有刻不容缓的急事,但坐在马上之人怎么也看不出十万火急的表情,甚至还打起了呵欠。
石宗渊迎着清晨的微风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说实在的,他不懂他干嘛得这么早离开山庄办事,而且还是无关己身的事。
当初他见初雪整日郁郁寡欢,似乎和二哥闹了别扭,问她又不肯说,遂想带她去山庄住几天,希望她心情能好些,顺便刺激一下二哥,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二哥对初雪冷淡的态度,心想,让他紧张一下也好。他们两人明明心意相属,偏又互不表明,真是让他这急性之人看不下去。
果不其然,二哥一个时辰后便离开京城,追了上来,虽然事情圆满落幕,但二哥却一点也不领他的情,还摆出一张臭脸怪他擅自带初雪出府。拜托!二哥也不想想他可是幕后功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不然,也让他在山庄休息几天嘛!结果,哼!什么都没有。
还派他去将初雪的父母接到山庄,而且是刻不容缓,他真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窝囊极了。
若不是看在初雪一脸请求的份亡,他才不去呢!没办法,谁教他总觉得对初雪有份愧疚,当她在襁褓之际,教人抛弃,他将她捡了回来,却又没奸好照顾她,因此只要她有任何要求,他都么为她办到,更何况她很少为自己要求什么。
只是干嘛那么心急呢!起码也耍让他再睡一下,找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约又急驰一刻钟,风里的湿气增强了,他抬头看一下天色,似有下雨之兆。他望向前方,一间破庙映火服帘,就是这儿了,二哥说初雪的父母和弟弟暂住在这儿,当初他听到这消息时,还真有点吃惊,原来他们是初雪的父母,他曾和他们在京城里有“两”面之缘,但他从没想过他们会是初雪的父母。
他跃下马,进入破庙,却愣在原地。
“搞什么!”他皱眉,环顾四周一眼。“连只老鼠都没有,更何况是人。”
他叫了儿声,却没人回应,只得里里外外找了一下,差点没把佛像掀开,看看底下是不是压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