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又上心头,她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只为了四名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呃!好吧!是救命恩人。
但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啊!她难道真不怕死?
不,或许她根本是太蠢了,蠢到不晓得死亡的可怕。
但他懂,因为被追杀太久了,久到那份恐惧早深刻入骨。而今,他恨不能让她也尝尝绝望的滋味,抹去她眼底的天真,教会她什幺叫“现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要学不会这道理,很容易一命呜呼的。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忍心见她这幺辛苦。
“闪开。”他走到长廊底,自袁紫葵手中抢下斧头。“像你这样劈,劈到明年也劈不开这截树干,我来劈吧!”
袁紫葵楞了下,身子因为他的靠近而窜过一股热流。“你……”正想开口言谢,眼角却瞥见他背上的包袱。他要走了吗?她不敢问,宁可装做不知道,眼不见为净。
“你又是从哪儿拖来这截树干的?”他问。
“隔壁房子换了主人,不喜欢这株白杨树,就把树砍了,我见树干放在那儿也没用,遂跟他们讨了来,可以当柴火烧。”
“刚砍下来的树干是不能当柴火的,太湿了。”
“咦?”她惊呼。
匡云白猛翻白眼,就知这天真的千金小姐什幺也不懂。“算了,我先把树劈好,你再将它们推到柴房里晾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拿来当柴火了。”
“喔!”她颔首。“谢谢。”
匡云白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并弯腰劈起木头。
袁紫葵趁他专心劈柴之际,伸手招过常豪。“小豪,你快把这包袱拿回西厢放好。”她想,只要没有包袱,他就不能走了。
匡云白发现她的举动,忍不住扫过去一记白眼。她以为这样就能留下他吗?简直愚蠢到家。
袁紫葵看他一斧下去,树干便断成两截,不禁赞佩地瞪大了眼。他好强壮、好厉害,什幺都会做、什幺都懂,真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匡云白沐浴在她崇拜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喂,你没事做了吗?”他不习惯受此注目礼,忍不住想赶她走。
“要做什幺事。”她根本不晓得持家的工作是什幺,只会在遇到问题时出面解决,至于其它没碰到的,那就当做不知道喽! 他长叹口气。“去准备早膳。”
“你饿了啊?”她只剩几个铜板,不知道够不够给他买早膳?
“没错,我很饿了,你去煮些稀饭来吃吧!”
“你肯吃我做的东西?”
不然怎幺办?真逼她去卖身吗?这等卑劣事,他可做不出来。“少啰嗦,快去煮饭。”
“是!”他终于妥协,愿与他们共进退了。袁紫葵大喜过望地跳起来。“我这就去做饭。”
匡云白不理她,径自埋首劈柴,直过了半晌,猛然想起,她做的东西好难吃耶!这……真的要吃吗?他放下斧头,捂住嘴,忍不住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头。
“太危险了,吃那种东西会死人的。”他运集了功力,三两下将木头劈完,大步往厨房走去。
“哇!”
才到厨房门口,一声惨叫突然从天而降,吓得匡云白险些儿左脚绊右脚,跌个五体投地。
“发生什幺事了?”他冲进厨房。
袁紫葵正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上头有一抹嫣红在渲染。
“你在干什幺?”他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她吓一跳,两只惊慌的眼对上他黝黑如夜的眼瞳。
他的舌头卷住她的手指,一股血腥味在他嘴里扩散。
她感受到他嘴里的濡湿与炽热,禁不住全身燃起一股奇异的火苗。
他瞧见她粉嫩的双颊上染着两朵红霞,妍丽秀人,心头如小鹿乱撞。
匡云白眼里的烈火烧出了她满腔的恐慌,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跃,手指顿时脱离他炽热的唇腔。“你……”
她的惊惶逼退他乍起的情欲,他猛然转过身,深吸口气,恼道:“你居然笨到连切个菜都会切到手,你还会做什幺?”
她怔忡片刻,嘟起嘴。“这伤不是被刀子切到的;而且我会切菜,我不笨。”她只是不擅长做这些事而已,不擅长跟不会是有差别的。
在厨房里受伤却不是被刀子割的,那是怎幺回事?他转回身,拉起她的手指细瞧,那不平整的伤口像是撕裂伤。
“你这是怎幺弄的?”
“就那个啊!”她指着灶上一条咸鱼。“我想你不喜欢我做的菜嘛!就想切些咸鱼给你配稀饭,哪知这鱼硬得像石头似,怎幺都切不开,我就用手去掰喽,结果一不小心便给鱼鳍划伤了。”
“你用手去掰咸鱼?”他走到灶旁,拿起鱼敲一敲,发出铿铿铿的声音。这鱼晒得可真够硬实,而她居然拿手去掰,不是白痴是什幺?“算了,你出去吧!”
“咦?”她跳起来。“不要啦!这回我一定会小心做,你别叫我去买早膳,我真的没钱了。”
“谁叫你去买早膳了?”
“你赶我出去,不是要叫我去买早膳?”
“我赶你出去是不要你在这里碍手碍脚。”他吼。
“那……谁做早饭?”
他拿起菜刀,森冷刀光映着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她脚都软了。
“谁做都可以,用不着你担心。”他说。
“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她以为他气疯了,要砍人,吓得一步步退出厨房。
匡云白不再理她,径自转身料理起那尾咸鱼。
袁紫葵慌乱地在厨房门口走来走去。怎幺办?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才软化下来,答应不走了,她却又把他给惹火了,这样他还肯帮镖局保镖吗?
她看着他高壮的背影,想象他的能力是这幺地强大,只要有他在,天大的困难她也不怕,因为他会帮忙解决。
但万一他执意要走呢?不要啦!她不想他走。
“匡公子、匡大侠……”她杵在厨房门边,小心翼翼地唤着他的名。
“干什幺?”他没好气地回道。
“你还在生气吗?”
他不说话。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哀求。
他沉默依旧。
“我跟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她道歉。
“你做错了什幺要我原谅?”他嘲讽。
“我……”对喔!她为什幺要道歉?这个……“哇!好香,你做了什幺?”
“咸鱼稀饭。”
“好香、好香、好香……”她像在唱歌似地念个不停。
他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回过头,瞧见她一脸馋相,嘴边还有一点晶亮,是口水。果真是名天真的千金小姐,受尽天地恩宠,却难得的不存骄性,常保一副无邪心灵,教人不禁对她又爱又恨。
“想吃就去膳房候着吧!”硬不下心肠啊!她的笑颜是这混乱世间难得的纯美,令他总不由自主地深受感动,而任她爬上他头顶为非作歹,每每被她惹得火冒三丈后,他还得分出一半的心思去挂念她的安危。想想真不值,但他却怎幺也无法放弃,让对她的一份挂念把自己缝了个密密实实。
“是,我这就去。”袁紫葵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膳房方向跑,眼角还有泪珠儿在滚动。天哪!她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一餐象样的食物了。
匡云白好厉害,他真是好厉害、好厉害,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第六章
假设妄想带着四名老弱妇孺上阵走镖的袁紫葵是名疯子,那幺答应为她完成心愿的匡云白又是什幺?傻子不成?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蠢,起码在被追杀的数年中,向来只有他将杀手耍得团团转,却无人能夺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