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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康平一字一句地把佳良的一大串话吸收进脑子里。从昨天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佳良的所作所为加起来就等于“古道热肠”这四个宇。

  尽管来自民风纯朴的旗津,可哪有人像她一样,不但送他到机场找女朋友,他失恋了,还陪着他在海边吹了一夜海风,接着还舍命陪他一起灌酒,现在她竟然还建议请他搬进她家里住。

  这个女人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康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豆腐渣。佳良想,她的脑袋里一定装了一大堆豆腐渣。否则她干嘛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感觉到疑惑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佳良颇不是滋味地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小茶几,嚷声替自己辩护:

  “你搞清楚,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你长得可爱才这么帮你,虽然你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可我王佳良做事情就是这样,昨天来敲门的换作是别人,我一样会把他带到机场去,或许也让他趴在我肩膀上哭,我还会忍着女人每个月的疼痛带他去酒吧拼酒,一觉睡醒,我还会建议他暂时搬进我家里安顿,这跟你个人完全没有直接的关系,你甚至也不需要担心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会发生什么事,因为那是我自己要担心的。既然我都这么大方地挑明了要把房子租给你了,你再不点头就是看不起我,好了,现在给我一个答覆吧?”

  康平开始觉得这位王小姐思考的方式也异于常人。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说话像她这么直接?“我……王小姐……”

  “叫大姐。”

  不晓得为什么,那两个字康平就是叫不出口。

  她说她大他两岁,那也不过才二十八。可为什么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疲倦?她是不是很累?她是不是总是习惯照顾别人?

  那她自己呢?她照顾别人的时候,有人照顾她没有?

  “大姐”两字,康平无论如何是喊不出来。家良?她的名字?她刚刚说她叫王家良是吧?

  “家……良?你名字怎么写?”他掏出纸笔来。

  看着递到眼前的纸笔,佳良有些讶异,但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佳良两字笔画已经够简单了,却还是被写得龙飞凤舞不太容易辨认。

  “佳、良……”康平左看右看总算看出一点端倪来。

  “就是我。”

  交换了名字以后,就很难再当陌生人了。看着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字,康平有预感,往后,他的人生,绝对会因为认识王佳良这个人而有改变。

  “怎么样,你考虑好没?”

  蹙着眉、松开、再挑起眉。“你说……一个月五千?”

  “没错,第二个月起还可以打八折。”简直是半买半相送了,又要顾虑人家的自尊和荷包,这样子还要被拒绝的话,佳良也只能说她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

  康平露出一抹阳光似的笑。“不用了,五千块很便宜,另外水电我想一人付一半,你答应了我就搬进来。”

  佳良很讶异康乎会提出这种“条件”,不过她很高兴她的新房客一点占房东便宜的意思也没有。“那有什么问题,成交。”第一次遇到嫌房租便宜的。

  “以后请多多指教。”

  佳良递出友谊之手,她眼中的光芒令康平觉得万分温暖。“请多指教。”

  未来,会如何呢?

  在掌与掌、指尖与指尖传递出温暖的片刻,两个人心里都出现了问号。

  ☆ ☆ ☆

  未来是一段不适应期和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灾难。

  “啊。”踏出房门,佳良立定站住,懊恼地低喊一声。

  她又忘了。

  昨晚天气太闷,她忘记她的公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晚上又裸睡,结果早上醒来神智不清之际,口渴的她开了房门走出来想倒水喝——

  “我什么都没看见。”康平双手捂住眼睛,黝黑的脸颊已经浮现一层红晕。尽管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眼睛遮起来,但那千分之一秒的一瞥里,他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一具健美修长的身体。

  “对不起,倒带。”佳良退回房门后,随手捉起宽松的衬衫穿上,拉紧短裤的系带后,才走出卧室。

  过去习惯不穿衣服睡觉,所以她没有晨褛睡袍那种好穿好脱的东西,这几天她开始考虑有空上街时要去买个几套回来。

  打开冰箱,见康平还遮着眼睛,佳良喝了一大口水后,好笑地道:“你可以重见光明了,康平老弟。”

  缓缓放下遮蔽视线的手,康平掀开一个眼缝,确定佳良身上有穿衣服之后,才松了口气。“佳良……”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失礼了。”她还不习惯跟男性房客一起住嘛,佳良举双手投降。“下次我会先穿戴整齐,保证不会再荼毒你的双眼。”认完错,她循着生物本能来到餐桌前。“哇,好香!”

  康平啼笑皆非地看着佳良从盘子里捞起一片培根往嘴里塞。她还没刷牙洗脸呢。面对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房东,康平发现他实在很难对她生气。

  佳良又连吞了好几片煎培根才去洗脸。

  船长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从佳良房里走出来,黑黑的鼻子在餐桌旁嗅了嗅,康平拿了一盘煎培根给它,船长慢条斯理地把培根扫进嘴里后,又缓慢地踱到桌子底下,蜷起身体,没多久就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们的“同居”关系迈入第二个礼拜,佳良的一些怪癖,他已经掌握了近八成。

  比方说,她怕闷怕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会把水珠滴到地板上,常常头发还没有干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又比方说,她老是把闹钟调到七点五十分,结果常常不是把闹钟按掉又继续睡,就是闹钟响了十来分钟还不见她醒过来。

  她有时候会晚归,有几次甚至快天亮才回来,然后天一亮,又开车去上班。看她累到两眼几乎睁不开的样子,他都怀疑她到底醒了没有?

  严格算起来,她待在公寓里的时间实在不算长。

  注意到她总是匆匆忙忙地去上班,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在路上买个早餐。从她经常晚归来看,他想她工作量一定很大,没吃早餐怎么应付得来?

  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他在搬进来第三天起,就开始准备两人份的早餐。

  大多时候她都来不及吃,所以他准备了一个保鲜盒,放寿司、三明治之类的,可以让她带着在路上吃。

  从没见过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人,可她出门前又都会记得替船长准备食物。她究竟算是粗枝大叶还是心思细腻?

  船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可能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有几次他把它带到附近的公园去遛达,可到了公园,才跑没几步就开始打瞌睡。他想不是它年纪太大,就是真的太爱睡觉了。

  这一人一狗,女主人和船长,真是怪异的组合呀。

  替佳良将早餐装进保鲜盒里,他走回房间里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然后戴上他的蓝色棒球帽,背起帆布包,走到浴室前敲门。

  “佳良,盆栽我浇过水了。”

  “喔。”闷哼一声。

  “客厅的地板我拖过了。”

  “嗯嗯。”

  “冰箱里的鲜奶没了,果汁还有剩,我今天会买回来。”

  “嗯嗯嗯。”

  “电话帐单来了,我顺便去缴。”

  “嗯喔嗯。”

  最后,“我出门了,早餐在桌上,下班时记得把空盒带回来。”

  “碰”地一声,佳良打开浴室的门,嘴里含着牙刷探出头来,口齿不清地道:“企面素吗?在勒?偶再孰分增就好,料不料得顺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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