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意外佳良会这么回答呢?“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万一有小偷闯空门,你又一个人在家,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不会啦,我们这栋大楼有保全系统啊,你以为请管理员是干嘛的?再说你就快回来了嘛。”
“我有钥匙啊,佳良,开门花不了多少工夫的,总之你若先回来要记得锁门就是了。”
丢开解说书,佳良瞪着天花板看,妥协了。
“好啦,我以后会锁门。你今天工作了一整天,一定累了吧,你早点休息,客厅地板你不要去动,浴室我会清理,你不用天天把地砖刷得亮晶晶:还有你不用连我的脏衣服都一起洗,我有些衣服是要干洗的。而且我都是放假的时候才做这些事,你把我事情统统做完了,你教我放假日怎么打发时间?”
房门外,突然静了下来。
屈指算算,他们“同居”也有三个礼拜了。这房子就他们两个人在走动,佳良不是木头人,她有眼睛,她会看;她有感觉,她会观察。
她注意到,自从康平搬进来以后,客厅整齐多了,连沙发上的靠垫摆放的位置都堪称“有条不紊”。
以前她冰箱里常常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颗过期鸡蛋,现在可不同了,不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蔬果和食物,而且还整理的“条条大路通罗马”,想拿什么几乎立刻可以一目了然。
舒适的环境和营养的美食双管齐下,结果造就出来的是一条比以前还要肥的狗。佳良拍拍肚皮,很不愿意地承认她的裤腰似乎也变紧了。
康平简直把她的公寓变成了一处天堂啊!
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再被他这么“养”下去,万一以后他搬走了怎么办?
瞧,她连早上起床都开始要依赖他morning
call了,如果以后他搬走了,不仅她的胃会哭泣,她的闹钟、她的狗、她这个遮风避雨的屋子,甚至她的仙人掌盆栽,恐怕都会一起流泪喔。
佳良不是悲观主义者,她不过是想防范未然罢了。
为了避免沦落到那种可怕的境地,心里一个声音提醒她,她最好别让康平继续这么照管下去。
再说她还真不习惯让人这么照顾她,因为从来都是她在照顾别人的啊。
大伙儿一声声“大姐”,可不是喊着玩的,佳良当然很清楚那一声“大姐”背后必须承担的责任压力。
下属犯了错,她就把错咬下来:天塌下来,不怕,她会去扛。
康平年纪比她小,又是初来乍到,可怜前阵子“新娘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再怎么说都该是她这个“大姐”去照顾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倒变成他来照顾她了。
这简直反了。
真奇怪,这“异象”是怎么发生的?而她居然后知后觉到……现在,才赫然发现“代志大条”?
佳良用力摇了摇头,决定不能任事情照现状继续发展下去。
她要把情况给扭转回来,本来该是由她来照顾他的。
康平愣在门外好一会儿。他没有听错吧?佳良刚刚说了那么多,重点是要他别碰“家务事”吗?
“佳良……你刚刚说什么呀?”他不确定地问,同时看见她拉开半掩的房门,一脸愧疚地冲着他笑。
“康平老弟,我反省过了,从现在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当然,她是没有办法替他弄早餐啦,没办法,艺不如人,但是她可以为他做其它的事情,例如……眼睛在他身上绕了绕,呀,有了。
“辛苦了,工作一整天,很累哦?我来帮你放洗澡水。”
康平看着佳良怪异的笑容,只觉得纳闷极了。
“不用啦,节约用水,我想冲一下澡就好了。”
“呃……那,晚安。”没关系,再接再厉,她不怕挫折,明天再来。
“晚安。”赶紧转身离开。
好怪,佳良是不是吃错药了?
☆ ☆ ☆
结果,隔天——
七点五十分,准时的闹钟铃声大作。
佳良一条手臂用力给它一拍。
八点零五分,康平来敲门叫人。“佳良,该起床了,我给你弄了煎饼,淋蜂蜜好吗?”
看来历史不但重演,而且似乎还有可能继续这么演下去。
☆ ☆ ☆
周末,佳良一向让自己睡到十点钟以后才起床。
她也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她也知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当然更知道时间宝贵,不该把美好的青春浪费在睡大头觉上;可是,歹势喔,这些道理对一个平常欠缺睡眠,只能靠假日来补眠的人来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星期六,周休假日的第一天,撇开繁重的工作,佳良二话不说,先睡它个一顿饱。
结果待她十点左右睡得饱鲍地醒过来,发现本来打算要在今天拖的地板已经有人拖了,而且还打了腊。
走进浴室里,果不其然每一块地砖都刷得亮晶晶。洗衣机正在运作,佳良转身一看,发现她昨夜换下来放在洗衣篮里的衣物又不见了——打一百个赌,一定在洗衣机里。
还好她贴身衣物都习惯在洗完澡后顺便清洗,不然她可能连这最后一块“净土”都会失守。这家伙当她是中性人吗?她想起上回他居然还替她洗那块“天然灾害”的床单,似乎一点禁忌也没有。再说,不是已经说好这些事情由她来做的吗?
康平这家伙……人呢?
该不会上班去了吧?他的工作时间是排班制,周末不一定放假,也不知道他今天需不需要去酒店值班。
昨晚她晚归,回来时已经晚了,没和康平说到话,忘了提醒他今天千万别碰家事。这下可好,如果连休假都没活动活动筋骨,用不了多久,她的衣服全得换大一号。
皱着眉刷牙洗脸,佳良纳闷地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和女人抢家事做的男人呢?他怎么不学学其他男性同胞,一回家就把臭袜子扔在地上,叼起烟斗看报纸,还不忘关切一下厨房里的老婆:“晚饭好了没?”
大门传来声响,佳良拎着湿毛巾走出浴室,看着船长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康平跟在后头。
“早啊,你起来啦。”
“你没去酒店?”
“我今天没排班。”康平拿下他那顶棒球帽,把夹在腋下的报纸和拎在手上的一只保温锅放在桌子上。“我买了街头那家早餐店的面线,你洗完脸就快来吃。”
“你带船长去哪?”
“去公园啊,让它活动活动,听说狗也会得心脏病,我怕它再不运动会出问题。”
佳良倚在浴室门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脸,眼神游栘着。
这是她的家、她的狗、她的生活,康平的加入让这一切都变了样。
在他之前,她这里的几任女房客,最久的也曾经在她这儿住了一年半,其他几任大多也曾经住上半年、八个月左右,最短的要算是前一任的崔匀吧,她只住了一个月而已。
一样是房客,她真搞不懂为什么跟前几任室友共享这层公寓时,她们可以很和谐地个人过个人的生活,是以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出入同一扇大门,甚至她还与其中几位成为朋友,现在偶尔都还会往来,但彼此的空间和生活方式就是几乎不曾发生什么重大变化。
而康平……他才搬进来多久?三个礼拜?
他怎么有办法这么快就渗透进她的生活?她的作息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两样,但是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