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身居高位,高高在上的看着处于下位的弁庆。
她突然发现,当她以这样的高姿态看着他时,他却依然能英姿不改,眉宇间的傲气仍然冷冽逼人,看来,几天阶下囚的生活并无损他的气势,他依旧活得很自在。
见到他依然那么好,景阳便放宽了心。
“弁大人有事找本宫?”景阳平静下心情之后,勇敢的面对方庆。
弁庆的目光在景阳的身上流转,一时之间,干头万绪的找不出个开头,他只知道——“下官不能娶公主。”
听见他的话,景阳的脸色一白。
她猜得果然没错,他果真是来拒婚的。
难道……她……当真——就这么惹人厌?她当真就这么不讨喜?她当真就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以至于他三番两次地抗旨拒婚?
景阳怔怔的看着弁庆,发现虽然她早已料到的事实却依旧能伤到她脆弱的心,在她心口的痛仿如再一次遭到重创,伤口裂得更深了。
景阳苦笑道:“本宫知道你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也知道你不能娶本宫,但……”景阳深吸了一口气,说出心痛的决定。“你跟本宫的婚事只是个权宜之计,我们……不行夫妻之实,等这事渐渐为世人所遗忘之际,本宫会退出,会成全你跟玉芙蓉的感情。”
“下官知道公主的决定。”可他也舍不得她这般为他委曲求全啊!
“你知道!”景阳有点讶异。“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何依旧固执的不肯娶本宫呢?”
“因为下官已经毁了公主的名声,不忍心再次毁去公主的名节。”他不能在次对不起她。
不忍?
他是在说不忍吗?
当初,他不顾朝廷内外将如何看待她,冒着被赐死的危险,也要抗旨拒婚,那时,他并没有为她的名声想过;而这时……他却在跟她说不忍二字!
“你不用跟本宫说不忍,也不用觉得有愧于本宫……本宫之所以下这个决定全都不是为了你……本宫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你命丧九泉。”景阳将自己的牺牲说得一派淡然,像是她对弁庆真的再无情感的瓜葛。
她脸上的表情冷而生疏,像是刻意与他拉出一道距离,弁庆找不出话题跨越那条鸿沟,他远远的看着景阳,发现她脸上的那抹冷漠竟然让他觉得好内疚。
是他让她提早面对感情的残酷,也是他让她提早脱离无忧的生活……
他——竟是残害她天真的罪魁祸首!
弁庆沉默了。
他竟无法开口再谈拒婚之事,只因他突然懂得自己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曾经对她做出多么残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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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景阳下嫁弁家。
皇上本欲另赐一座公主府给景阳当作新婚贺礼,但景阳执意不收。
她心里图的是跟公婆住在一块,才好为日后的婚变埋下伏笔,不然,偌大的公主府里,就她跟几个贴身宫女住,想要把夫家闹得鸡犬不宁,想要休夫、休妻,如何使得?
她的心思皇上当然不懂,只当景阳是想讨弁庆的欢心,于是便另赐夜明珠一对、玉如意一双、珍珠玛瑙、奇珍异宝十妆箧给景阳当嫁妆。
当日,景阳坐上凤辇嫁往弁家。
那凤辇上抹金铜朱顶,四角各有一金铜飞凤,垂银香圆宝盖相彩结,轿身则是一红漆木筐状,三面是篾织纹簟,绘以翟纹,杠子两端则是金铜装的凤头和凤尾,如此富丽堂皇的座轿招摇于市,硬是把皇城到弁府的一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进了弁家,弁府上上下下先跪迎公主,再由公主跪拜弁家的列祖列宗与高堂,当夫妻对拜过后,便送入洞房。
新郎、新娘进洞房后,行“交拜”、“贪交杯酒”之礼,新郎扯米斗上之尺,掀去新娘盖头置于床顶。
景阳双颊娇红,低头敛眉。
看到她如此的娇态,弁庆一时竟傻眼了。
众人们拥着新郎、新娘去“坐床”,将扦米斗时的祭品,食交杯酒之下酒物全洒在新床的四面,引诱一班小孩上床抢夺。
喜娘边撒口里边念道:“撒帐东,床头一对好芙蓉。撒帐西,床头一对好金鸡。撒帐北,儿孙容易得。撒帐南,儿孙不打难。五男二女,七子团圆;床上睡下了,床下打铺连;床上撒尿,床下撑船。”之类的多子祝祷词。
弁家的人给喜娘与那班孩童打了赏后,一窝蜂的人潮总算散去,倒是随着景阳陪嫁过来的采心迟迟没走,就挡在景阳跟弁庆之间。
采心见驸马爷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向前转告主子的想法。“驸马爷,您请回吧!公主要歇息了。”
弁庆当然知道他跟景阳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我只想跟公主道声谢。”他——只是想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
“若只是道谢,这就不用了,公主同奴婢说过,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驸马,而是为了保全皇室的颜面。”采心的口气颇差,完全没给弁庆好脸色看。
哼!她才不会像她家主子那般的心慈仁厚呢!
这弁大人简直是欺人太甚,屡次不给主子好脸色看,这会儿嫁到他们府里来,她采心虽然只是个奴才,却懂得死命护着主子,她绝不会让主子吃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驸马爷,您请回吧!”采心开了门,摆明逐客之意。
弁庆转过头看了景阳一眼。
只见她端坐在床榻上,背对着他,似乎是真的不想与他打照面。
唉!也罢。
“那我先下去了,请公主好好歇着。”弁庆终于退了出去。
采心用力的甩上门,朝着门板扮了个鬼脸,说了句,“猫哭耗子假慈悲。”他若真的关心主子,日前又怎么会不顾主子的感受与颜面,进宫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哼!恶心、造作的小人。”采心恨恨的朝门口吐了两口口水,这才气消。
转身回到主子身边,伺候公主摘下那沉甸甸的凤冠,采心收起先前的气愤,忧心忡忡地问:“主子,咱们日后真的得这样过吗?”守着这座大观园,成天面对这假山、假水的终老一生?
“这府里这么大,又有这么多人手,你还怕无聊吗?”景阳乐观地开口。
采心不屑的哼了一声。“奴才才不跟他们那一大家子混在一块呢!唉~~要是把采薇她们几个也带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又能像在宫里那样,成天玩在一起了。”采心异想天开的幻想着。
“你真当这里是宫里啊?这里可是弁府,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日后不许你随便替我摆什么架子,还有,对弁家上上下下的人客气些,反正……我们忍些日子又能回宫了。”景阳殷切的交代道。
“又能回宫!这是什么意思?”
采心并不知道景阳心底的计划,她只当公主赶驸马走,不让他进新房是想让驸马爷吃几天闭门羹,她压根没有想到主子此番出嫁,只是打算成全别人的好事。
景阳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采心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了,只怕又要替她强出头,若这事传到皇上、太后那里,事情一定又得乱成一团糟。
景阳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伺候我上床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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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没上芙蓉那儿?”允承寺见弁庆来,便留他吃饭,顺道问起弁庆的近况。
提到芙蓉,弁庆还是只有摇头的份。
“以前是见不着,现在是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