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怪?
管夫人手里揣着玉,才刚要开口问女儿,门外却急急传来家丁紧急的通报。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六小姐她、她、她逃出宫,躲回家里来了──”报事的家丁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口中叨念着管芙芸私自逃出宫的罪刑。
花厅内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位姑娘家已发髻松散地闯了进来。
管芙芸一见亲人,未语泪先下,她双膝一曲,跪着行走,一路喊着,“爹──娘──你们苦命的孩儿回来了──”
苦命?!
管芙芸这会儿私自逃出宫来,谁会苦命还不知道呢!
“孩子呀!你怎么──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管家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从当女儿被选上秀女,送进宫的那一日起,他们也稍稍明白宫里的规矩。
选入宫里,别说是秀女了,就算是皇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见娘家的人,除非是皇上恩准,否则的话,哪能说出宫就出宫的?
而管芙芸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末册封的秀女而已,别说是取得皇上的恩准了,恐怕皇上连他后宫里有这号人物都还不知道呢!
“芙芸,你说,你是不是逃回来的?”管老爷怒气冲冲的问女儿。
管芙芸不敢看亲爹的怒颜,只是低着头,点了两下。
管老爷生平就怕惹事生非,可他一个个女儿却净是替他招惹事端。“你做的糊涂事、糊涂事呀──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惨咱们家?”
“可女儿不甘心呀!”不甘心自己的花样年华竟然就葬送在皇宫内苑里啊!
她明明比家里其他几个姊妹们都来得貌美,为什么她的下场就必须得守着那座深宫,孤独的过一辈子!
“爹,你救救女儿吧!”管芙芸任性地要求亲爹收留她。
而管老爷不但不安慰女儿,反而气急败坏地责骂管芙芸。
“你、你……当你爹是什么人啊?你爹我只是一介平民老百姓。怎么会有那个权利去管到皇上大老爷的家务事?”
“爹,难道你就不管女儿了吗?”管芙芸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未出嫁前,她是爹爹手中最珍视的瑰宝,爹逢人就说她模样长得好,日后管家就靠她光耀门楣了。怎么──怎么才短短几年的光景,亲爹就不再宠她了?
“六妹呀!你怎么能这么说爹?要知道你犯的可是杀头的重罪,护着你,我们几家子人岂不是都要跟着你遭殃了吗?”管芙蓉怕事地站出来“仗义执言”,很怕自己被亲妹子牵连,人头跟着不保。
“六妹,你还是回去自首吧!别连累大伙了。”
“三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要不。我要怎么说话?”
“你──”管芙芸转过头,正要跟她三姊论出个是非正义来时,却不期然地撞见一张面孔──
管芙芸的脸色倏然转白,她吓得惊呼一声──
“皇上!”
皇上?!
这儿哪来的皇上啊?
大伙听得不明所以,各个都以为管芙芸是被吓傻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芙芸,我可怜的儿呀!你别这么折腾自己了,娘知道你害怕,但你也别胡乱认人哪!”管夫人抱着女儿哭。
“不!我没有乱认人,他、他……真的是皇上──”管芙芸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齐横石。
反正是死罪一条,管芙芸已经豁出去了。
她跪着行走,不断地朝齐横石磕头、谢罪。“皇上,请您念在奴婢思亲惰切的份上,饶恕奴婢私自出宫之罪。”
管芙芸一直磕头,额前都磕出血印子了。
大伙见到管芙芸这种疯癫的模样,都不知如何是好?
而阿九则傻傻的望着自个儿的夫婿哑口无言,不知此刻她该说些什么?
倒是一向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齐横石郭则觉得胆战心惊,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会冒出个宫女来!
更要命的是,有这名宫女在这,他的身份迟早会曝光!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他该以什么藉口作为对阿九的交代呢?
齐横石还在左思右想之际,众人早已恢复神志,齐说管芙芸看错了人,错把山野莽夫看成是皇上爷。
“我没看错,他真的是皇上。”管芙芸坚信自己没看错人。“我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但是,在宫里也待了七年之久,我曾远远的见过皇上的龙颜数次──”
“那是远远的见呀!哪能看得清楚呢?”魏武德马上开口反驳,打死他,他都不信阿九的夫婿会是九五之尊的皇上爷。
“说得是、说得是呀──六妹,你都是远远的见到皇上爷,搞不好你真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因为──因为像皇上这等英姿,这世上能有谁呢?”管芙芸目光中带着迷恋的投向齐横石。
自从在御花园里偷偷见到皇上英姿的那一天起,皇上的英挺相貌便一直映在她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偷偷的拿出来反覆咀嚼,正因为有皇上在,所以,她才能守着那无聊的深宫长达七年之久。
“我绝不会认错的。”管芙芸的口气十分坚定。
大伙又全把目光转回齐横石身上。
齐横石这会儿不得不开口澄清这天大地大的误会。“我真的不是皇上──”他说,但管芙芸还是不信。
齐横石没辙了,只好反问管芙芸。“你最后一次见到皇上的面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皇子周岁时──”
“这就对了,阿九,夫君问你,半年前我身在何处?”齐横石打断管芙芸的话,转身问阿九。
“海塘镇城北处的山脚下。”阿九没忘,因为,自从她认识石头后,便天天往他那儿跑,从没一天间断过。
“大姊,你是真的认错人了。石头这一年来都跟我在一起,除非是石头有分身术,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阿九指证历历,只因她是在场人证。
管芙芸的信心此时开始动摇了。
莫非这人真的不是皇上?“可是──可是他真的跟皇上爷好像。”
“或许只是相像罢了。”齐横石趁管芙芸开始产生不确定之际,临门补上一脚,想洗清自己的嫌疑。
反正,他又没说谎,他真的不是当今的圣上,只是跟皇上长得相像而已嘛!
为此,齐横石是脸不红、气不喘地为自己辩驳。
误会□清了,大伙终于不再把焦点放在齐横石身上,各自急着找生路。
魏武德当场休了管芙蓉,想与她画清界线。
管芙蓉的脸色乍青还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老爷,你──”
“别你呀我的叫得这么亲热,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干。”魏武德抽身便想溜之大吉。
阿九连忙抓住他,气他的薄幸与没担当。“你不能休了我姊姊。”
“不能!为什么不能?”
“她又没有做错事。”
“她这几年来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便犯了七出之罪,我休了她是合情合理的事。”魏武德用力甩开阿九的手。
这会儿魏武德觉得顾性命比较要紧,根本不再妄想娶阿九为妻,要知道管芙芸犯下的罪极可能诛连九族,他若是还想要保住这条贱命,最好是跟管家的人离得愈远愈好。
至于阿九嘛──
天下的美人儿这么多,又不差阿九一个,而这会儿他连阿九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要管芙蓉这个糟慷妻?
“待会儿我便差人将休书送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魏武德等不及把话说完,便急急的逃离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