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男人这么精明,连她都栽在他手里,如茵那不解世事的丫头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也难怪会被他给识破了。
“您--何时知道如茵就是桃花的?”杏花问,以袖子优雅地擦拭了下嘴边的茶渍。
“何时知道的重要吗?总之我就是知道了。”
“那么可以问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吗?”
应无涯想起那只猫,为免它被宰了祭五脏庙,他淡淡说道:
“那就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姑娘做何打算,要我为闯入令妹房里做什么补偿吗?”
杏花没有回答,露在白布外的一双眼睛直盯着应无涯看。
这位大爷不简单,绝不是一般的寻欢客。
她这么想,又开始喝起茶来。
§ § §
房间里寂静许久,之后杏花开了口:
“我知道您昨晚不仅进了如茵房间,还占了她便宜,不过这些我也不想计较,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上,就当作是一场误会。”
应无涯无语。
杏花看了看他,继续道:
“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名节可言,但是如茵不同,她是个单纯的丫头,只不过为了帮我和其它的姐妹才下海扮演桃花这个角色,所以--”
“这点我很清楚。”应无涯总算也说话了。
杏花点点头:
“那么您可以对这件事保密吗?”
应无涯扯扯嘴角:
“四处宣扬的是她,我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您这么说如茵就不公平了,她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搞不清楚呢!”
“哦?”
“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这话让应无涯沉下脸来。即使是个事实,他也不希望有人在耳边不断提醒他曾经对一个“孩子”做了什么。
“容我提醒,姑娘实在不该让个‘孩子’去扮演什么见鬼的‘名妓’!”他冷冷说。
“我知道,我知道,所谓狗急跳墙,我也是不得已的。”杏花挥着手道。
“如今破了局,小厨娘从此可以专心做她煮饭烧菜的工作了吧?”
“恰恰相反,如茵今儿个可是忙得连踏进膳房的时间都没有哪!”
应无涯一听眯起了眼睛:
“你说什么?”
“大爷,您有所不知,今天不知道是吹什么风,咱们百花阁陆陆续续拥进了一批批的客人,都是冲着桃花来的--”
“胡扯!我可半点都没有提及--”应无涯忽然噤声,恼怒的神情跃然脸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客人再多,有你们这些个‘姐姐’在,与她何关?”
“其它姐姐们当然也忙得不可开交,但桃花毕竟是百花阁的招牌嘛,又怎么闲得下来呢?”
“你--你当真为了招揽生意而不惜让你妹妹去接客?”应无涯咬着牙问。
“我说大爷,您这话也太严重了,我虽然为了招揽生意利用了如茵,可她对其它客人就跟对您一样,只是隔着面纱、珠帘跟他们说说话,如此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只要说说话就能打发吗?万一碰上了喝醉酒或存心不良的客人--”
“保镳会保护她。”杏花有些动怒:“如茵是我妹妹,您以为我会眼睁睁看她受到伤害吗?”
“你应该让她尽可能远离这一行。”
杏花眼里闪过一抹哀伤:
“我也希望能这样,但有时候希望就仅仅是‘希望’罢了,并不一定会实现。”她说着苦笑了下:“但就是人生。”
应无涯自然也明白人生有许多无奈,但要他就这么坐在这儿任由小厨娘跟那些好色老头说话他可办不到。问题是他跟那些男人一样都只是百花阁的客人,他有什么资格出手干涉?
为此应无涯觉得很气恼,但那情绪也仅仅就维持了那么一下子。
他几时曾经顾虑过别人的看法来着?他想说的话就会说、他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由得了他人左右吗?
“她呢?在什么地方?”于是他问。
“谁啊?”
“小厨娘。”
“您说如茵啊?这会儿她自然是在桃花房间喽!厅里还排着几位大爷等着跟她聊聊呢!”杏花还在喝茶。
“带我去找她。”应无涯站了起来,杏花却招招手要他再坐下。
“您这会儿去了也得等,不如就在这儿闲坐喝茶,我--事实上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
“你马上就带我去见她,否则我就揭开她的面纱,让那些人瞧瞧‘桃花’姑娘长的是什么德性。”
“大爷!”杏花一听,哀号了起来:“我说大爷啊!您这么说也太不厚道了,我家如茵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副清秀模样--”
“那就用不着面纱了不是吗?”应无涯坏心眼道。
“哎呀!您这么说--”
“马上带我去见她,我就什么都不会多说!”
杏花瞪着他看,最终也只能气恼地叹气:
“威胁实在不是君子当做之事。”她嘲讽道。
“我说过我是君子了吗?”应无涯则回了她这么一句。
§ § §
“呀!原来这位大爷有腰骨酸痛的问题啊?这下子您可找对地方了,咱们百花阁有位梅花姑娘,推拿功夫一流,力道够,穴位又拿捏得准,怎么样?要不要我给您引荐一下呢?”
如茵隔着面纱、珠帘对一位年约五十的老爷提出建言,说着说着忍不住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呵欠。
这一整天下来她做的几乎都是类似的事情,梅花姐的确有一手人人夸赞的推拿功夫;柔弱的兰花姐则擅长听人倾吐心事;莲花姐爱撒娇,最会应付那些好面子的客人;若再有什么难缠的,那就交给桂花姐;而负责分配客人不知不觉就成了她--桃花的工作了。
保镳忠哥领着看来非当满意的老爷去找梅花,珠帘后头的如茵不由倒在床铺上长叹了声。
好累啊!没想到只是说说话都这么辛苦,客人一个接着一个来,不要说吃饭了,她连上茅厕的时间都非常有限,简直是苦不堪言。
然而往好处想想,如果这种情况能持续下去,那么百花阁的危机就能逐渐化解,大伙儿也就用不着生活在随时会餐风露宿的恐惧之中了。
光是为了这一点,如茵觉得她就算累死也值得了。
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候门碰地一声又开了,如茵倏地坐起,摆出职业用的娇媚姿态;要知道那珠帘是遮不住什么的,她总不能摊在床上跟客人说话啊!
如茵很敬业的,无奈她认真的态度竟换来无情的两句:
“够了!你马上给我下床来!”
如茵手一滑趴倒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后仍迟疑不敢跨出珠帘,直到听见姊姊熟悉的声音:
“是我,如茵,你可以出来了。”
她怯怯地掀开珠帘走出来,发现应无涯就站在旁边时又想往回缩,却被应无涯一把拉住。
“我知道你是谁,用不着躲了。”他道。
如茵看了看姊姊,见她点头这才拉下脸上的面纱。
“你……你们怎么会……”如茵轮流看着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杏花则是瞪了应无涯一眼:
“这位大爷‘命令’我带他来找你,而且还非得‘插队’,有点蛮横对吧?”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如茵喃喃应道,还偷偷瞄了瞄应无涯那张铁青的脸。“这……怎么回事啊?他……这位大爷说他知道我是谁……”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还威胁要说出去呢!”
“咦?”
“真是的,男人就光会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杏花说着,又给了应无涯气恼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