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这儿,”
放着自己的大宅子不住,住这里?迄苏阿尔达意外地挑眉,追着司马蒹葭问:“为什么?”
司马蒹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去问奚裕生,是奚裕生留他住在这儿的。”
嘎?与司马蒹葭无关,他就没兴趣问了;迄苏阿尔达耸耸肩,算了,他重提他刚进来时说的话--“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帮你把马送回来了。”
司马蒹葭赏他一个白眼。
“当初是谁把它偷走的?”
“我可是留下一匹骆驼代替。”
她可不领情-’“记得把你的骆驼领回去。”
“送你就送你了。”迄苏阿尔达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不。”
“拜托你留下吧。”
“不。”
“拜托你--咦?你煮什么?”
“琼花羹。”
“我也要吃一碗!”
“不。”
“这么小器。”
“喏,前面多的是琼花,要吃多少你自已摘。”
“我摘了,你帮我煮。”
“不要。”
“你什么都说不,心情不好哦?”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司马蒹葭小声的回答:“……嗯,好象是。”
“咦?谁惹你了?”
“……我不知道。”
“哪有人不知道”
“别烦我。”她闷闷地说。
“好,我不问了。喂!!”
门闩落锁的喀擦一响--“唉……”长叹口气,“你也跟我一样被锁在门外?她八成气昏头了。”
狗儿是不会答腔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迄苏阿尔达朝屋里喊:“喂!我要吃了你的琼花羹了喔”
没人理。好吧,他也就不需客气了,卷起衣袖动手--奚府的另一头,今晚刚安置妥当的贵客,突然向主人告辞。
案桌上,劲健修长的手指快速拨弄着特长的算盘;帐册一本一本迭起,冯家总管跟特地自京城送来本月帐册的二总管面面相觑,气氛透着诡异的紧绷,两人提着心等主子开口。
丝绸涨了两成、多了五家商行分店、总营收增加三成、库房增加二十万两存银,都是些看了会让人开心的消息,但他纠拧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
放下最后一本帐册,冯邢锳抬眼,阴沉沉看着他们片刻,开口:“很好。”
两位总管愕然,像中了定身咒二动也没动。
“怎么,还有事?”他不豫问。
“没有!”两人猛然出声回答。
吱!他看什么都碍眼似地驱退他们--踅回桌前,拿起算盘又放下,没有兴致计算数字,元宝银两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烦躁踱到窗前,雨打芭蕉,唗、唗、唗……下了一天的雨,烦!
眼角瞄到八角柜上的锦盒,脸色一沉,眉头倒竖。该死的金宝!叫他把东西扔了还不扔!
烦闷转为怒火,他急匆匆拉开门,提高声音:“金宝--你在这里做什么?”
冯家总管正要敲门,门却开了,他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爷,宫……宫里的信差来……来了。”
又来了!冯邢琰抚着头问:“这回又要什么了?”
“呃,容王妃想要扬州半臂锦、百炼铜镜,德王妃--”
冯邢琰没耐性听下去。
“全交给你办,你亲自挑选一等货,派人送上京,别忘了附上帐单,加上工资、车马运费。”
“是。”这些都容易办,“还有一封密函--”冯家总管看主子脸色,立刻闭嘴,打开密函替主子朗诵密因内文:“亲亲吾弟--”
刚一开始就被喝止。
一听这做作的称呼,就知道是排行第四的楚王。
“那些无关紧要的字句都不必念了,直接讲重点。”
冯总管快速浏览写得密密麻麻的四大张纸,归纳重点十三字:“父王情况转危,勿让悬念变遗憾。”
一会儿稳定,一会儿转危,那些人在搞什么鬼!冯邢琰重击桌面,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
“吩咐金宝、银宝,我要出门!”
这可是因情况转危,他不得不才去见她!
他到时,看到她撑了一把伞,蹲在花丛边,一铲一铲地挖洞“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答应完成一个老人的愿望?”
她抬头,看到他,苍白如素绢的脸出现一抹颜色,低下头不愿睬他。
“我不想逼你。”他上前,为他撑伞挡雨的随身昆仑奴也上前。
她恼他:“那就走。”
“除非你答应。”
“不。”她音量不大,语气却坚决,放下铲子,撑伞跑进屋里。
他大步跟在后,碰的跨进门,隐忍火气的严峻声音透着威胁:“你要我毁了奚家的一切,才肯答应?”
她闻言,快速旋身瞪他--“你不可以那样做!”
他冷嗤一声,无需费吹灰之力即可达成。
她看着他自信笃定的态度,心里产生犹疑,埋怨不解地瞪视着他,“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是司马业的女儿,迄苏力克推崇你。”
原来他是从阿尔达父亲迄苏力克那儿找到她的。
“我要的东西据说藏在隋炀帝陵墓里。”冯邢琰误以为司马蒹葭软化了,“隋炀帝葬得仓卒,又为预防盗挖陵墓,整个吴公台下肉眼能辨的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疑冢,无法一一开挖。”
主要原因却是怕引起世人注意。要是让人知道当今皇上为了夺宝盗挖前朝帝王墓,王室颜面何存?
“时间紧迫以及为避免消息走漏,我需要一位顶尖可靠的盗墓能手。”
她知道隋炀帝陵在哪里,去年她曾进去玩过,里头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找别人吧。”
冯邢琰期待她的首肯,不料被泼了一盆冷水。
“很好,我会让奚家父子知道是谁害他们无家可归的。”他阴恻恻地咬牙。
“你--你不讲理!”司马蒹葭气恼地跺脚,原本她还打算把位置画出来让他找别人去盗。
“我就是非找你不可!”他不容她再三拒绝,傲强的性子全被她激出来了。
可恶的人!她握紧小拳头,强调道:“我答应过我爹,不盗墓!”
“我马上叫淮南节度史长孙弦,派官兵查封奚家名下所有的商号。”
“等等!冯爷--”奚裕生跌跌撞撞冲进来。“我来劝她!”
冯邢琰身体一僵,他是她的夫婿--奚裕生偷听一会儿了,他原本是要来跟司马蒹葭耍耍威风的,他爹终于答应让他纳妾了。
幸好让他听到了,要不然他们奚家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略带酒意的奚裕生在冯邢琰面前逞大丈夫的威风:“我爹待你不薄,事事都依你,连你三天两头往坟墓堆里跑都不管,你--你就不肯为他做件事!”
“你要我去盗墓?”她不解地质问:“你不是看不起盗墓的行径?”
奚裕生脸上一阵难堪,嚷嚷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盗肮脏的事!”
司马蒹葭背过身,不想看见他们。
奚裕生觉得颜面无光,他撩起衣袖,狠狠地说:“你真不肯?好!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她完全不顾奚家,奚家也不必容她!奚裕生气冲冲走向摆满陶俑的柜子,随手抓起一个,往地上一摔,冯邢琰察觉他的意图,却来不及阻止。
哐锵!司马蒹葭飞身转头,惊惶脸庞血色全无--她看到奚裕生高举的手拿着的是父母送给她的第一个陶俑,还来不及开口,就眼睁睁看着它破碎!
“答不答应?否则我砸了你这些肮脏的玩意儿”
“住手!”
看到她屈服,奚裕生得意地笑。
司马蒹葭抿咬颤抖的唇,噙泪的眼眸控诉地看着奚裕生、冯邢琰,吸鼻气愤道:“我恨死你们了!”
她猝然转身奔了出去“怎幺不拦住她!”冯邢琰怒骂杵着不动的金、银宝,跃身追出去--不知不觉间,下了一天的稀疏雨点已转成磅礴大雨,天地间灰蒙蒙,连成水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