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进来里面说话。”曹瞒拉起她枯瘦的手,像两人是早认识的好友。
见她和气,默娘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放心。
“我不能待太久。”
“进来说几句话又能花多少时间?来嘛!”把她拉进屋子,曹瞒也跟着坐下。
曹瞒看见她颊边有块很大的瘀青,手腕也多处擦伤,不禁有气,想来,一定是她那个“仗夫”的杰作。
“曹姑娘,你要不要试穿看看,要有不合身的地方,我拿回去改。”自卑的垂着头,双手收在裙兜中,她就连说话也不敢多放大点声量,怕得罪了谁。
“啊,别管那些,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姑娘姑娘的叫,挺生疏的。”
默娘点头,算是默许。
“那我也不客气直接叫你闺名喔。”她向来讨厌那一套哥哥、姊姊的叫法,就算在家中,她也是直接叫她两个姊姊的名字。
她的活泼开朗很快感染了默娘,少有欢愉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改变,人也自在许多。
她这才敢抬起头悄悄打量美得令她震撼的曹瞒。
“听你的口音不像这儿的人。”
“我住在江畔。”
“西湖啊!”默娘的声音拉得长长,脸上流露出一种渴慕。
“人说南方女子温柔多情,他们说的是别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喔。”曹瞒自嘲。
默娘被她的幽默以及活泼的表情给逗得卸掉心防。这,她一辈子都学不来……
“你一个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默娘的境遇不稀奇,这样的社会下,有很多女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去过别的城镇。
“我要上曹家牧场。”她不想骗默娘。
这几天虽然她住在这儿,但并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狼狈的逃离家门的原因。
“就你一个人吗?”
“就一个人咩。”曹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默娘被她的大胆给炫惑了。
她本是来答谢曹瞒的,她挨王二虎的打不是一天两天,却只有曹瞒对她伸出援手,见义勇为。
可是,气在她懦弱的个性,连个谢字都说不出口,她要是有曹瞒的勇气就好。
她想要曹瞒这个朋友,好想、好想……
亭 亭 辛
“她哪来的?”谈不上是朋友的来人问。
这些人不是来找他的吗?把他叫出来,却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被质问的赐天宫有些不悦了。
“才几日不见,你家怎么蹦出个大姑娘,别告诉我那个美人儿是你娶的老婆。”另一人想跨进屋子把美人看个清楚,不知怎地门槛没跨过去绊了下,整个人跌个狗吃屎贴在地上。
“怎么可能,他穷光蛋一个,人又拙,嘴巴也笨,我俩这么优秀的青年到现在都还是罗汉脚,随便一个站出来也比他称头,这年头的姑娘比精明的,哪个眼睛放在裤袋,忘了带出门的会看上他,呋。”那人不客气的当着赐天官的面数落他,不是吃定他就是压根不拿他当回事。
他妄想跨过朋友的“残骸”前进,蠢蠢欲动的也想进去瞧个究竟。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清楚。”巨大的胳臂阻挡着想要冒险一窥美人真面目的小人。
屋里头的曹瞒看得明明白白,那个木头人不算太呆,还知道要捍卫“国上”没让敌人越界。
美人就在屋内的一处,知道突围无望,身负“重任”的两人总算没有被美色冲昏头强行闯关,决定先解决当下的障碍物再推进。
“你知道牧场一年一度的赛马要开始了,下个月初,监事说要你回去,而且只要你愿意,他既往不咎,过去的事,呃……就一笔勾消,他会考虑让你回牧场干活的。”他态度倨傲,可惜人矮,气势怎么也营造不出来,徒落个脖子酸疼。
“你现在多了个美人儿要养,再说赛马只要赢了,有不少奖金。”另一人也一个鼻孔出气。
“肃王爷提供了一匹举世少见的天血名马,听说流下的汗都是血红色的,还能卖钱呢,还有三国关公那匹赤兔的后裔,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反正名堂多得很,你这马痴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他知道赐天宫对银两没有多大兴趣,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马。
尽管他讲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差点没把马儿的祖宗三代都搬出来,赐天宫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赛马通常是开放自由报名参赛的,光明磊落的庄家不是没有,曹家牧场的主办人却摆明黑吃黑,他怕参赛者太强把银子赢走了,颜面无光,只好事先收买能力强的骑士要他暗中放水,这样既不吃亏,又保了牧场的名气。
这手段行使已久。
“不关我的事。”赐天官干脆蹲下专注做他的“手工”。
来当说客的两人急了。
“你别架子摆太高,叫你回来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一人见他软硬不吃,露出真面目了。
耳朵竖得高高的曹瞒越听越火大。好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吧!那个呆子净叫人消遗下知道要生气吗?!
“你是哪个牧场的人,讲话这么嚣张?”她莲步轻移的跨出门槛,嘴边动人心弦的微笑勾得两个人心痒难搔,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美人姑娘,我们在曹家牧场当差,我叫张三,他是李四。”两个大男人突然都变成温驯的哈巴狗,巴不得能求得美人以柔荑摸摸他们。
“曹家牧场啊……”她自言自语,笑颜灿灿。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人养什么的鸟,牧场现在的主事者是谁啊……她得想想。
“这一趟帮忙不知道我们可以拿多少银两?”
“二十两银子。”美人开口问,当然要把知道的全部吐出来。
“好少喔。”
两个男人看得都楞住。
美人儿笑起来就是不一样,天空中飘提着美妙的音乐,野花野草也突然变得无比顺眼,喔,天啊,地啊,妈妈咪呀!
赐天官的双手很是忙碌,一向紧闭的耳朵却没办法如同往常什么都不搭理,随着曹瞒娇俏的笑声,他的心情开始非常的……恶劣。
“我想他的作用不只是骑士吧,你们欺他老实木讷好商量,搞不好牧场的马匹全部丢给他照料,这么好用的人,守夜、防盗也让他兼了,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好划算啊。”
呃,这美人怎这么清楚?就跟亲眼见到没两样。
之前,赐天官还在牧场牧马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少了他,他们的日子难过许多……好吧,根本是过不下去了。
这会就算要跪下来叫他一声祖爷爷,也要把这么实用又耐操的人给跪回去。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一百两,安家费八十两,行,再来谈,要不然,另谋高人喽。”她心中的算盘飞快的拨动,喀啦、喀啦,二二得四,四三一十二,二一添作五……嗯,轻轻松松,搞定。
赐天官把眼睛睁得老大。
哪……哪有这样牟利的,还有,她凭什么帮他拿主意? 一个客人越俎代庖,已经超过客人的极限了。她把自己当什么人呢? “我不会去的!”他才是那个苦主好不好。
“嗯?”
只可惜,大势已去。
不瞧她,她的容貌却很自然的在心底浮现。
弯弯的眉毛,有着黑亮的自然光泽,光洁的额,微翘的鼻梁,花瓣似的菱唇,即使不是刻意的接触,她秀致雅丽的脸蛋就是会自动的出现骚扰着他……
他根本没把她弄清楚,譬如说来历啊什么的,人就已经乖乖的阵亡……完全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