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避他凌厉的眼神,即使她多么想多看他几眼,却害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焦棠一个箭步,向前抓她的藕臂,将她的身子扳正。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并且用力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档案夹。
  既然会放在他的办公室,表示该份资料的机密性及重要性,况且,她已经不是“顶尖集团”的员工,更没资格擅闯。
  他无情的言语,刺伤她的心。
  被深爱、在乎的对象怀疑、鄙夷的痛楚,任凭再多安慰也无法止息。
  “我承认我欺骗了你,但那是因为……”
  马淇朵欲书又止,看见他饱含轻藐的目光后,又吞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坦承心意,只是自取其辱吧。
  他挑眉,神态轻佻。“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期盼她合理的解释,说服他的傲气……
  她抬眸直视他,自嘲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甚至还会把她的爱意,当作笑话看待。
  再者,这几天某八卦杂志登出他和某名门千金走得很近,女方家长强烈希望能缔结良缘,为两集团缔造事业高峰。
  在庞大的商业考量下,她一厢情愿的爱,更显微不足道吧!
  虽然在她的价值观念里,爱情是无价的。
  但在商人眼中—尤其是成功的商人,什么都是可以估价的—包括爱情和婚姻。
  有了这层体认,她就更开不了口了。
  睨着她愁云满布的妍丽脸庞,焦棠突然有几分心软。
  轻甩开她的手,她的手臂上立即浮现一圈骇人的红色指印。
  一抹歉意自他脸上一闪而逝,道歉的话却怎么也挤不出口。
  “没事你可以走了。”倒是逐客令下得自然又顺口。
  马淇朵的心沉落谷底,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一股酸楚从眼眶蔓延至鼻腔,呛得她哽咽得难以呼吸。
  转身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因过度强忍而双肩微颤。
  望着她荏弱的背影、颤抖的肩膀,焦棠还来不及思考,已冲向前伸长手压住门板,制止她离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突兀的举动时,为时已晚。
  受到惊吓的马淇朵,泪水也因此凝结在眼中,回身愕然的盯住他。
  经泪水洗涤过的星眸益显明亮,刚才紧咬的唇办沾染着晶莹泪液,犹如清晨附着露珠的玫瑰花办,诱引着有心人采撷疼惜。
  他眸光深沉,冶不防的俯身吻住她。
  “唔……”
  她发出惊叹,双眼瞠得好大。
  他的吻由浅渐渐加重,细细品尝她甜中带咸的软嫩娇唇。
  她闭上眼,根本无法抗拒,只得承受他汪捐的侵略。
  “啊—”
  敲了几次门的萧秘书始终得不到回应,于是迳自开门进入,万万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画面。
  她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原来副总和马秘书是这种关系……
  萧秘书恍然大悟。
  其实当她今天看到马秘书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印象中,马秘书都是一贯的正式套装、一副粗框眼镜,头发也整理得一丝不苟,非常专业的打扮。
  才几天不见,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亮眼的美人。
  最后,还是她独特悦耳的嗓音证实她的身分。
  身为集团副总裁亦是少东女友,当然可以没必要再辛苦工作罗!
  如此一来,马秘书突然离职的原因,有了合理的解释,至于其他种种猜疑,也不攻自破。
  这样的结果,令年纪轻轻的萧秘书羡慕极了,连进来的目的也被她抛之脑后,满脑子装的全是绮丽的想法。
  焦棠忘了起初见到她时的愤怒,慢慢地被她甜蜜柔软的双唇所消弭。
  口中的甜美滋味与绝佳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舍不得放开。
  而马淇朵则沉沦于他高超的吻技下,无法自拔。
  两人的吻愈演愈烈,宛如一对热恋中的爱侣般难舍难分,教人欣羡。
  “棠……”
  她忘情的呢喃在她心中极具分量的名字,完全耽溺在他男性的气息中。
  她细如蚊蚋的的娇呢,钻进他的耳膜却令他感到震耳欲聋。
  焦棠倏地松开她,剔透的黑眸覆盖着一层郁色及懊恼,神情相当复杂。
  他原本只想藉机羞辱她的,然而自己却反而大过投入……
  他不禁有些难堪。
  马淇朵心跳末息,只听得他逸出一句讽刺。
  “你很享受嘛!”
  他以嘲谑的语气粉饰自己的狼狈。
  她刷白俏脸,像座雕塑,难以言喻的痛心压得她喘不过气。
  焦棠不去看她惨淡的模样,深怕自己下一秒会张臂将她揽入怀中呵护。
  他的尊严和情感在拔河,连带的打乱了他的理智,脑袋混沌不已。
  在工作上,他需要她、也习惯她—
  听她一早准时用那舒服的嗓音报告行程,也不会在会议桌上,摆置汤汤水水的容器,溅湿了平面图。会在下午三点送上一杯咖啡、会过滤所有多余烦人的电话等等……皆教他无后顾之忧。
  他倚赖她、严重的倚赖,却无法谅解她欺瞒的行为。
  他甚至没勇气追究,她考进顶尖集团成为副总裁秘书,并且丑化原貌到底是何居心。
  这表示什么?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他在乎的,是那个打扮古板、做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马秘书”,而非妖娆婀娜、懂得魅惑男人的“仙杜拉”。
  即使,事实上她们是同一个人。
  但两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截然不同。
  他可以一天下去PuB喝酒,没见到午夜十二点就匆匆离去的女酒保,也没有影响。
  但却不能一天没有马秘书,一如这几天的兵荒马乱,一切都不对劲,连工作的兴致也没了……
  孰轻孰重,即刻见晓。
  他不能接受的到底是什么?
  焦棠愈想愈混乱,眉心纠结,神色阴郁。
  马淇朵没有心思观察他的表情,泪水已模糊她的视线,整颗心已被他尖锐的词锋,剌得伤痕累累。
  爱他愈深,伤就有多深多痛。
  她的心破了个洞,一直往下沉。
  不能再忍受他的无情冶漠,她逃难似的离开现场。
  焦棠合上双眼,颓然的叹了一口长气。
  而萧秘书在后头看得一愣一愣的,对于前后的事态转变,完全摸不着头绪。
  在他转身前,作贼心虚的回到她的办公室。
  随后,她便听见一堆物品纷然掉落,而发出乒乒乓乓的的声响。
  思!大概是情侣吵架吧……萧秘书猜想。
  只是为什么深情地接完吻,两人就立刻闹翻了呢?
  关于这一点,她直到下班仍始终想不透。
  焦棠驾驭着火红的敞篷车驰骋在午夜的台北街头,恍如一道着火的箭矢,欲藉由速度抛却纠缠的所有烦琐。
  不知不觉地,竟来到“极乐世界”PuB的门口。
  脚像是有意识般,自行下了车,走进室内。
  十天没来,PuB内一如往昔的,坐了八分满前来松弛紧绷神经的客人,气氛喧闹依旧。
  他徐徐迈向吧台,习惯性的坐在俨然是专属座位上,点了一杯伏特加,并且向熟稔的酒保阿飞要了一根烟。
  男人总喜欢将自己置于烟雾弥漫的氛围里,仿佛这样便能忘记困扰,暂且逃避现实,具有疗伤止痛的功效。
  酒和香烟的功效,与麻醉剂有异曲同工之妙。
  透明如水的液体顺着咽喉滑入食道,高酒精浓度的后劲,“轰”地在胃里炸开来。
  他倒抽一口气,酒精的呛辣这得眼鼻泛酸。
  不经意的,忆及那张梨花带雨的凄楚容颜,竟莫名的揪痛他的心。
  他眉心纠结,嘴角却泛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