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婚夜那晚得知他对十四阿姐的深情之后,婳璃对于自己答应皇阿玛骗他一事 ,心底开始有了深深的内疚。
但在命运的拨弄下,她同样只是一颗无奈的棋子。
现下她终于深深体会额娘的话、明白何谓身不由己的苦衷……她的行李在出阁前已 经收拾妥当,准备好出嫁第二日远行到蒙古。
即将随她北行的嫁妆,有百匹御赐的骏马、百名秀女、二十名宦臣、以及百来箱陪 嫁的妆奁。
这么丰厚的嫁妆大概是皇阿玛给她的补偿吧!婳璃心底苦涩地想。
“格格您就尽管放宽心、什么也别想了,总之咱们同额驸回到他家乡后您就多下点 功夫服侍,日子久了额驸自然会明白格格的好,到那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什么也抵 不过夫妻间的恩情。”马车上,随行的咏春安慰她。
“但愿如此。”婳璃苦笑。
马车住北行了半日,晚间有人来敲婳璃的房门──“谁啊?”咏春正服侍婳璃更衣 ,扬声间。
“巴札将军让阿色娜来服侍格格。”那进门来的漂亮丫头面无表情地道。
“额驸呢?”咏春问,对于丫头冷冰冰的态度不以为然。
“爷有事儿,今晚不进房。”阿色娜回话,两只眼睛毫不避讳地瞪着婳璃。
“这是格格,你家王子难道没教你礼数吗?!”咏春不高兴地质问,心里气这丫头 欺主,一进门来竟然不知道先问安。
“咏春,算了。”婳璃唤住自己的丫头。
婳璃从镜台前站起来,望住那名婢女。
那婢女很美,身上的服色也不似一般丫鬟。“你叫阿色娜吗?”
“是啊!”她瞪着婳璃,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表情。
“嗯……”婳璃点点头,勉强扯开嘴微笑。“谢谢将军的好意,有咏春服侍我就够 了。”她道。
“也好,今晚我还得服侍爷,恐怕也分身乏术了!”阿色娜道。
咏春一听这话,气得想破口大骂:“你这刁奴才──”
“咏春!”婳璃扯住咏春的衣袖,摇了摇头。
阿色娜瞪了咏春一眼。“平日里都是我在服侍主子,除了我,主子是不让人近身的 ,格格,这点要请您多包涵。”
“我明白,谢谢你了。”婳璃息事宁人地道。
咏春翻个白眼,要不是婳璃拉着她的衣袖,她早就发作了。
阿色娜福个身,转身走了。
“瞧那奴才嚣张的!格格,您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咏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地问。
她觉得格格似乎变了个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不生气?
“别说了,”婳璃撇开脸,心里一直不好过。“是咱们先对不住人家……”
“格格,错根本就不在您,是皇上他──”
“不是,”她打断咏春的话。“为了额娘,我也有私心。”
“格格……”咏春叹了一口气,然后红着眼眶怨道:“额驸也真是的!才新婚第二 夜就不进房,扔下新娘子一个人,别说连奴才都会欺主了,这么多随行的人都有眼睛的 ,怎么不教人说闲话?”
她仍然替自个儿的主子抱不平!
“算了。”婳璃走到床边一言不发地上了床,两眼失神地瞪着床沿上的纱笼。
咏春一见她的格格如此,疼得心都快碎了。“格格……”
“天晚了,你快回房丢睡吧,咏春。”不等咏春再开口,婳璃闭上眼、翻个身对着 床内壁。
直到听见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她知道咏春走了才又睁开眼睛、怔怔地瞪着单调的 墙板。
咏春并不明白,她不是不生气,只是没有立场生气,尤其是在知道了他对十四阿姐 的深情之后……回想起额娘同她说过的话,婳璃嘴角牵出一撇晦涩的苦容。
“额娘,您不会不明白那是压根儿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您实说了也罢,又何必 哄我?”瞪着白粉墙她痴痴呢喃,两道泪悄悄滑下了眼角。
她不是不认命,只是心疼……心疼她的额娘只要一沾到情字,自始至终都在自欺欺 人。
一连几十日,庞大的队伍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往北方推进,终于来到了科尔泌部外疆 。
打从新婚第二晚起,婳璃的“丈夫”就不曾再进过她的房。
但越往北走,马队扎营的机会就越多,她的睡帐虽然总是同亲王的睡帐相隔老远, 同就算再远也远不过这一队人车的距离。远远的,她总能望见他、同时望见那名唤阿色 娜的丫头,用一种爱慕的眼神人前人后地跟着他、伺候他。
“太不象话了!”咏春甩下帐帘,像跟谁生闷气似地鼓着一张脸嘟囔。
“怎么了?”婳璃转身问她,心里已经有了谱。
“还不是那个丫头,什么东西嘛,人前人后地黏着额驸!她以为自个儿是谁?
难不成她想当王妃吗?!”咏春气忿不乎地道。
婳璃愣了半晌,咏春见她没反应,便按着往下说:“格格,从前你不是一直想当阿 哥的吗?既然如此,你肯定不认同凡事得出男人主动的说法吧?”
婳璃抬起头。“什么意思?”
“额驸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
“你要我上他的睡帐去找他?”婳璃怔怔地反问咏春。
“是啊!反正你们已经成了亲、也睡过一晚了,有什么不可以?”咏春大剌剌地道 。
想起那一夜,婳璃的脸蛋微微泛出红霞。
“格格,您再不主动一点儿,难不成要一辈子同额驸这么相敬如“冰”?”咏春替 自个儿的主子干着急。
“我……”婳璃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直到咏春再也不耐烦了,她才幽幽地 开口:“我会去见他的。”停了半晌,她终于在心中做了决定。
“真的?今晚吗?”咏春一听高兴极了。人家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格格能主动 ,额驸的气早晚会消的。
“嗯。”婳璃回答,轻轻拧起眉头。
“那太好了!用过晚膳后我替您好好打扮、打扮,叫那丫头明白谁才是正主儿王妃 !”
婳璃没再回话。
她知道咏春一片忠心,可她同额娘一样,都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晚间,咏春伺 候婳璃用过了晚膳后,便细心替主子打扮起来。
婳璃像个木头娃娃一样坐在镜台前动也不动,任由咏春替她扑粉、点胭脂,她沉重 的心情、相对于咏春的积极,简直没有半点儿新嫁娘该有的热情反应,可一厢情愿的咏 春显然并不明白。
上好了粈、换上了衣箱子梩最美的锦绣牡丹团服,咏春跟着她越过了一整排睡帐,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在他们既好奇又猜疑的目光下,终于来到了亲王的王帐。
“有事儿吗?格格?”阿色娜栏在王帐前,手里捧了一盆清水,正要掀开帘子进去 。
“怎么?有事儿还得同你禀报不成?”咏春的胸口起伏,声音是严厉的。
阿色娜的脸色一变,她迅速眯起眼睛蠕动着双嘴似乎想说什么──“阿色娜,快让 开!”巴札厚实的声音在阿色娜开口前阻止她。
打从婳璃盛装打扮出了睡帐,巴札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因为他想弄明白,这名主子 不要的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将军……”阿色娜的嘴终于吐出两个字,她望向巴札的眼光却带着明显的桀骜和 不驯。
“让开,阿色娜。”巴札再说一次。
见到有人撑腰,咏春骄傲地在阿色娜面前仰起头,同时催促着婳璃。“快进去吧, 格格,您不是有体己话要同额驸说吗?”她故意暧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