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海,对他的思念之情更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雪曼清楚的明白──自己已深陷进情海无法自拔。
明知他自大、粗鲁、无礼、讥诮,甚至可恶透顶,她可以列出数十条他的缺点,但,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及偶尔温和以对时的聪敏风趣,却令她怦然心动。
但这一切全结束了──十八岁初尝情果,结果竟是这般苦涩。雪曼苦笑着望向哈得逊河对岸的曼哈崸。他应该在那里吧?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们彼此都好。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肯恩,正微喘着气凝视她的纤瘦身影,强烈的喜悦爆满他整个胸腔,令他想牢牢的抱住她,深吻她甜蜜的小嘴,以确定她仍平安无事。
但,他什么也没做。对在自由女神像下寻找近一个时辰未果,差点以为自己判断错误而欲离去的他来说,终于看见她平安的站在眼前,即使是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凝视,他也满足了。
对自己这样奇妙的心情,肯恩并未进一步深思。
“咦?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安蒂惊喜的叫声同时惊醒了沉思中的雪曼,她诧异的转过身,正对上肯恩无言的黑眸。
乍然相见,堆积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疾速的心跳更是猛烈撞击着,雪曼只能无助地站立原地凝视他,深恐一靠近,怦然的心跳声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肯恩懒洋洋的先开口:“真不幸,我们又见面了。”
该死的!他非得用这种嘲弄的语气对她吗?雪曼乍见到他的好心情立刻被破坏无遗。
“我也深有同感。”她僵硬的回答。“别在这里碍你的眼,我立刻走。”她随即朝出口走去。
肯恩迅雷般抄起她的腰,将她搂至窗前,然后双手撑在窗前玻璃上,旁若无人般将她圈在窗户与他的双臂间。
“不急,陪我看海吧。”他徐缓地在她颊边低语。
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呆了的雪曼,同过神时才发觉自己正柀他亲昵的姿势包围着。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背部,温热的气息不断熨烫着她,而他毫无所觉般凝神眺望远方。
“我为什么要陪你看海……”她忿然的想挣脱他。心已陷落,她不要自己愈陷愈深。
“偶尔做个乖女孩吧。”他像对小孩子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大手就顺势搭在她肩上。从头至尾,他的眼光仍凝注在远方的辽阔海洋。
原本要出声抗议的雪曼,却在抬头瞧见他的侧脸时忘了一切。她万般思念的俊颜就在眼前啊。
时而坚硬如冰,时而温柔若水的黑眸,刚挺固执的鼻,还有一热情起来就令人血液沸腾的柔软薄唇,一时之间,雪曼瞧得痴迷而忘了抗拒。
“看了还满意吗?”他突然转过脸兴味十足地瞧着她问道。
“呃……什么?”她仿佛做坏事被逮着了一般迅速红透了脸,赶紧支吾其词看向别处。
“我说,纽约的风光你还满意吗?”他一脸促狭她笑看她。
雪曼立刻抬头看他,更加染红她的双颊。这家伙真的很可恶,他明明知道她在看他,还故意糗她。
她着恼地回他:“不满意,有个粗鲁无礼的男人站在我身边,再美的景色都为之生厌。”
“是吗?”他更欺近她,凝注她的眼低语:“该不会是男人太出色,嗯,你说过什么来着,哦,对,像阳光般耀眼,所以你瞧得浑然忘我,根本无心浏览周遭美景,是不是呀?”
仿佛心事被看穿,一下子无所遁形般,雪曼最后恼羞成怒地低吼:“没错!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在瞧着你,怎么?你的脸不能让人看嘛?怕人看就做个面具遮起来算了,就像‘铁面人’一样,谁也瞧不着!”
她气呼呼的连珠炮一串,让肯恩惊愣一秒,随即爆笑出声。
瞧他笑得弯了腰,雪曼不悦的以食指点一点他的胸口说道:“嘿,忘了你的绅士风度吗?居然在淑女面前笑成这样。”
他停住了笑声,但仍用笑眼啾着她:“反正我不是绅士,你──好象也不是个淑女。”
“你敢侮辱我……”她忿忿地挥着拳头警告他。
肯恩迅速包住她的双拳,将她拉贴向自己。
“你难道不知道,淑女是不随便做出挥拳这种粗鲁的动作?”他温暖的气息在她鼻间流窜,声音愈来愈低:“还有,淑女都是从眼睫毛底下看男人,不会像你这般大胆热情的直视……”
“我才不……”
他已经俯下唇吞噬了她的辩白。
不管身旁究竟有多少双好奇惊诧的眼,也不在乎他之前的种种顾忌,从他上了二十二层楼,在了望台寻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这么吻她,将她深深的吻进他的灵魂深处,再也不想放开……遇见了她,他的心恐怕永无自由之日……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内。
“不准去。”
“什……什么?”
“我说──不、准、去。”
“你……为什么不准?我又不要你同意……”
“我会告诉亚利桑那号的船长。”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雪曼火冒三丈怒骂道,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别想偷渡上亚利桑那号。”肯恩正弯着腰细看前方玻璃棺内的古埃及木乃尹像,对她的气冲斗牛丝毫不以为意。
“你!”雪曼简直气得说不出话。
这家伙实在是可恶透顶!从他约她来这博物馆参观,到他得知她的偷渡计划后,他一直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混帐模样,仿佛她是勉强找来的伴,馆内的古玩文物都比她来得有趣,可偏偏他又霸道地阻止她的计划,慵懒中有抹坚决。他的态度真的惹恼她了。
她面色一转,极其危险她笑眯着眼看他。“没关系,你爱告状就去告吧,反正这艘船不行,还会有其它馊船,我就不相信你有时间和我在美国耗……”
他终于脸色一变,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往馆外走。
“咦?我看你对‘死人’挺有兴趣的,怎么不看啦?”雪曼很高兴能引起他的注意,却又忍不住故意挑虋他。
“闭嘴。”他狠狠地瞪她一眼。
直到他拖着她走进博物馆旁的中央公园一角才放开她。
“你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脑子啊?”他一骨碌爆发隐忍的怒气。“我说过,不是每艘货船都像伊娜号这样守法守纪。长达一个多月的航程里,没有女人的男人会对你这种年轻女子做出什么事,你到底懂不懂啊?如果你想沦为公妓,那就大胆去吧。”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冒险吗?”她同样忿怒地吼回去。“所有开往中国的船只都被通令不准载我和安蒂,难道你真要我待在美国直到费家人放过我为止吗?也许我没有任何权势背景,又是西方人歧视的东方人,更是你们男人眼中的弱女子,但是若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任由费家人宰割,你就大错特错!只要有一丝希望,即使一点点,我也愿意用任何方法、任何代价试试看,只要我能回家!”
肯恩盯着她因激动而更清亮澄澈的眸子,心中有一抹异样的波流正缓缓漾开。此刻的她,像个女斗士般散发着奋不顾身的炫人光采,已然姣美的面容更添耀眼夺目的惊人艳芒,足以夺去人们的呼吸及魂魄。
就是这般美丽的她,更教他放心不下。他岂能眼睁睁任她送入一群恶狼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