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胡总管拔尖的讥讽声调,听了就教人讨厌。
“我没打烂她的手,她就该庆幸了,一个丫头居然也敢藏私,这一大碗粥是怎么回事?
我才刚觉得奇怪哩,最近老爷、夫人的粥品分量好象少了,正愁找不着原因,谁知就刚巧给我逮着了,这才知道原来是府里养了一只偷腥的猫!”
“这……蝶儿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珠儿为蝶儿抗辩着。
“蝶儿,你自己说,你对胡总管解释清楚,这粥你是要拿去给少爷、小姐的,你快点说啊!”珠儿急死了。
倒在地上的蝶儿手掌撑地,只见她低垂着头,抿着唇不发一语。
“蝶儿……你倒说说话啊!”
珠儿又叫,蹲下身去拉扯她,但她仍不为所动。
“用不着了!”胡总管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蝶儿,嗤道:“这样被我明逮着了,还想抗辩什么?来人啊,把她押下去,先给她二十个鞭子,好让所有的人看着样学乖点,然后再罚她三天不准吃饭,我倒要看看这只丑猫,下回还敢不敢再偷腥!”
说着,两旁就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一手的架起蝶儿。
“胡总管,你手下留情啊!”珠儿跪地哭着哀求。
“哼,这只是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要她学乖点,做仆人就要有做仆人的样子,下回再让我发现,可就不是单单二十个鞭子就得了。”说完,他一甩袖就走了,其余围观的仆人撇撇嘴跟着散了开。
珠儿奔过去拦下大汉押着的蝶儿。“蝶儿,这到底是怎么啦?你倒说说话啊!我去向夫人说情去。”
“别费事了,二十个鞭子我挨得过去的,以前也不是没被打过。”蝶儿眼中出现几抹轻蔑的冷嘲。“谁叫咱们命贱,一条命抵不过一碗粥啊!”
珠儿怔了怔,而这时大汉已将蝶儿押远了。
“蝶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夜、深沉寂静;月,皎洁如玉。
一道黑影施展轻功由树影后窜出,飞踏上梁相府的屋脊,黑影身手矫捷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在屋脊上飞奔,然后旋身落地。
一道浅蓝衫的瘦小身影自房内走出,黑衣人迅即闪进树后,瘦小身影轻掩房门后,偷偷摸摸地往西边走去。
黑衣人本在瞧清楚对方是名婢女后,原本不予理会,但不知为何走了两步后,又突然改变心意,紧随那名婢女而去。
珠儿在地牢外停足,四周探看了一下,在确定无人发现后,她才敢走进地牢。
在窄小阴暗的光线中,珠儿看不清前方地低呼着:“蝶儿,蝶儿,听见我了吗?给我一声回答啊!”
蝶儿缓缓地睁开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中,她看见了沿着铁栏杆前进的珠儿,她咬了咬唇,忍下想哭的冲动。
“我在这……”
听到了低微的回应,珠儿赶紧奔了过去,隔着铁栏杆,她伸长了手臂。
“蝶儿,你还好吗?伤的重不重?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给你带来了两个馒头,你赶紧过来吃……”说着,珠儿由两边的袖口各取出了一个馒头,急急地递上前去。
蝶儿忍着背后的疼痛,由地牢的一角慢慢地爬上前来,珠儿见状蹲了下去,眼泪浙沥哗啦地往下掉。
“他们怎么能这样残忍?也只不过是一碗粥罢了,就算被狗给吃了,也犯不着这样啊,这……这简直不把咱们当人看嘛!”
黑衣人在楼梯口听见珠儿的哭诉,他皱了一下眉头,反身准备离开,但蝶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双眼亮了起来。
蝶儿闪过珠儿手里的馒头,急急地握住珠儿的手腕。“别哭,我死不了的。珠儿,你是我最好的姊妹,也是在相府里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一件事?”
珠儿怔了怔,蝶儿慎重其事的模样,让她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什么事?你尽管说。”
“记得,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否则只怕不是二十个鞭子便能了事的。”
见蝶儿如此慎重地交代,珠儿点头如捣蒜。
“在废墟里,有一个名叫龙二的男人,请你帮我把手上这二个馒头送去给他,他一整天见不到我,会心急的……”
“他是什么人?”珠儿惊呼。
“他是我日前救下的一个男人……”
“什么?!”珠儿音量不自觉地大了起来,随即掩住口改而细声问:“你……你是说,你偷藏了一个男人在府里?”
见蝶儿蹙眉不语,她又联想到。“那碗粥也是藏给他喝的?”
蝶儿点点头。
“你疯了吗……”
忽地,黑影一闪,一把长剑就架在珠儿的颈上。
“废墟在哪儿?”黑衣人低声问道。
“救……”黑衣人的突然出现,吓坏了两个女孩。
黑衣人捂住珠儿刚张开的口,“嘘!别嚷嚷。”
他收起剑,示意她闭嘴,转而直视着蝶儿道:“两位姑娘莫惊,在下并无恶意,我只是凑巧听见两位姑娘的谈话,而这位姑娘所说的龙二,极可能就是在下急着要寻找的人。”
珠儿停下挣扎的动作。“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带你去,你快点把人带走!”
“等等……”蝶儿急唤。“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找龙二?”
黑衣人目光定在蝶儿身上,那眼神像在审视些什么?而后他甩甩头,打发掉不必要的联想。
“快走啊,你还愣在这儿干嘛?”珠儿催促着。
“珠儿,不行的……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的!”蝶儿哀声恳求着。
珠儿停住了脚步,回头。“我……我这是在救你啊!”
这傻丫头,没事藏一个男人在府邸,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快走吧!”珠儿狠下心来,掉头离去。
对不起啊,蝶儿,我是在帮你!
你可别恨我啊!
***
整日龙颛都在心烦气躁中度过,也不知为何,他今天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心头沉甸甸地像被压住了大石般,再加上整日见不到蝶儿,心中隐隐闪着不安,却又捉不住那不安的感觉为何?
忽地,远处传来窸窣声,龙颛一跃飞出,寻声而去,但当他瞧见来人不是蝶儿后,便直觉地出拳袭击。
“大哥,是我!”黑衣人闪开龙颛的拳头急喊。
龙颛闻声在空中急收住招式。
“青宇?!”龙颛几乎不敢置信地唤着。
黑衣人拉下蒙住脸的黑布,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出现在龙颛的面前,他傻傻地憨笑着。
“找了大哥好久,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却没想到意外地撞见卖字的穷书生,我一看便认出了那是大哥的字,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出那字画是由丞相府卖出的,所以我便猜想大哥一定是在相府了。”
龙颛点了点头,明白青宇所说的,就是他让蝶儿拿去卖的那些字帖。
“那日我受重伤后被蝶儿所救,之后我就一直在这儿,你呢?落崖之后,你去了哪?”
“多亏马车落崖时勾住了峭壁,我才得以保住一条小命,之后就一直苦寻大哥的下落,但城里都传说着大哥已死,一度我还信以为真,原本准备从此退隐山林,所幸后来撞见那位穷书生,才得已让咱们兄弟再次相会。”
“太好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龙颛高兴地连拍青宇肩膀,并与他热情相拥。
倏地,树下人影一闪。
“有人。”龙颛惊觉地。
青宇这才想起珠儿,“喔,那是带我过来的姑娘。”
龙颛皱了皱眉,轻唤:“是蝶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