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堂耸耸肩。“一切就如你预料中的,几席主要的董事都已经同意购并,现在就只剩下银行那席还没有确切的答案。如果加上你刚刚拿到的百分之十股份,我们有充足的本钱在下次董事会里,取得绝对的多数。”
“什么时候会得到确定?”
“银行的薛副总明天会给我们肯定的答覆。”
“很好。”
“喂,恒宇,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怀疑我的决心吗?”
“你也真够狠的,趁老头子不在,把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卖掉。他一定会暴跳如雷,搞不好还会心脏病发勒!”
周恒宇沉默着。
简子堂看他不说话,又接着说:“不过也不能怪你狠,想想这些年周家是怎么对你的。老头子做得够绝,一点股份都没分给你,那个大少爷整天游手好闲,偏偏手上一堆股票。周家简直就是压榨你的劳力、能力,根本把你当作高级台佣了。这实在不公平,好歹你也是老头子的亲生儿子,就算不是正室的小孩,也是亲骨肉啊!”
周恒宇面无表情。“我宁可不是他的亲生儿了。”宁可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宁可不要有这样身分显赫的父亲,不,宁可不要有父亲,也好过……
“就这样吧。等老头子一回国,就召开临时董事会。”
一场风暴就要发生!
周恒宇体内的每个好战因子都在蠢蠢欲动,那已经积压许久的愤怒、不平,等待着最后胜负的一刻──
第八章
那天周恒宇临时取消了他们的约会。虽然他事后向她道歉,她却感觉到他有些不同了──他不再像前几个星期一样,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有时候他会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等她回头看他,他又别开眼去。
他……是想要结束了吗?
这个游戏让他觉得无聊了?
洁琳这么一想,喉咙像被掐紧了一样的难受。
何必这样呢?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反正他也不爱她,她早就从他跟周应宇的谈话里发现了。为什么要愚蠢的耽溺于虚假的温柔里?
答应参与他的竞赛,其实只是想要找个藉口跟他在一起吗?
她摇摇头,不想再深思下去了。如果他真的要结束,那也没关系了,就当作一切回到原点吧。
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阿Q、很鸵鸟,洁琳却还是选择逃避,让时间来替她作决定。
洁琳晃到周恒宇的书房,他在里面工作。最近他好像很忙,总是带一堆文件回家,似乎是有一个大案子在进行,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精神的紧绷。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温柔的手碰触他的肩头,慢慢开始按摩。
他没有抗拒,丢下笔,放松的向后靠,享受她轻重适当的按摩。
“好舒服。”
“当然啰!我可是学过的呦。下回让你体验一下芳香精油按摩。”
“你真是一个宝。”他抬头,眷恋的笑看着她。
他眼里的……那是爱意吗?被他那双充满感情昀眼凝视着,总让她泫然欲泣。或者,这也只是作戏?
“你的肌肉太紧了,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她别开眼,改变了话题。
“没什么,过几天,这件事情就会过去。”
他没有解释什么,她也有默契的不多过问。何必知道太多?他们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
不过洁琳的这么一打扰,让周恒宇不想再把时间花在工作上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聊聊天,聊聊今天公司发生的琐事,很惬意、很自然、很舒服的感觉。
“那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洁琳指着他桌上的相片问。
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他点点头。
“那是你的妈妈?”
“是,可是她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
“没关系。”他耸耸肩,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洁琳可以感觉他身体的僵硬。也许是相处了一段日子,也许是现在身体如此的靠近,她感觉自己可以清楚知道他的情绪。
“我可以看看你其他的照片吗?”
“好啊!在书架上。”
她爬下他的腿,跑到书架前,拿了他说的相簿,又跑回他怀里。
相簿一页页的翻开,里面有他一生的纪录。她发现他国中之前几乎都是那张冰冷忧郁的死人脸,一点都没有一般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无邪;国中以后,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可是通常是那种带着淡淡嘲讽的痞子微笑,而那笑并没有到达他的眼中。
大部分的照片是独照,只有几张是跟他妈妈一起的合照。
他在她身后一一告诉她那些照片的日期,还有那前后发生的事情。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一直到翻完最后一张照片,她才忽然想起──
“咦?怎么只看见你跟妈妈的合照,却没有跟爸爸?”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他平板的说。
然而,她看过辰扬科技创始人的很多照片,出现在报章杂志上。从那些报导中,她知道周恒宇跟她一样是小老婆生的孩子。
她没有再深入的问下去,她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闭嘴。
“我把相簿放回去。”她说,拿着相簿欲走回书架旁。
她正要转身,却感觉到他的双臂从后面锁住了她。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项里,贪婪的吸口她独特的香气。
像个无助的孩子,洁琳的脑海里出现照片里面的男孩影像──一个带着防卫的、愤怒的、也许是悲伤的小男孩……
她转身主动环住他的腰,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们之间没有言语、没有激情,只是无言的分享彼此的温暖……
☆☆☆
一连好几天周恒宇都很忙,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然后,今天的报纸财经版头条斗大的标题印着──辰扬企业遭收购。
这解释了他近来的忙碌。
洁琳对这些财经新闻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是秋晨看到新闻,立刻打电话问她没事吧,她才知道这件事。
今天她本来以为周恒宇会很晚回来的,想不到她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公寓里了。不只这样,还叫了名餐厅的外卖晚餐。
他看见她进门,阖起正看到一半的报纸。
“今天就在家里吃吧!”他无奈的苦笑。“出去的话,恐怕会被一些记者打扰。”
“你还好吧?”她谨慎的看着他。
“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新闻了。”
他笑了。“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辰扬的结束而难过。事实上,是我让它结束的。”
她一愣。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深沉得可怕──就像现在。
“为什么?”
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回覆,门铃就疯狂的响了起来。
他越过呆愣的她,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陷入狂怒的老人。
那张脸洁琳并不陌生,是辰扬企业的创始人──周辰扬,周恒宇的父亲。
“你做了什么好事!?”
洁琳被老人的气势吓坏了,不只是厉声的责骂,他甚至抡起手中的拐杖就往周恒宇身上打。
在默默的承受了几杖之后,周恒宇握住了老人的拐杖。
“够了,我欠你的就这么多了。”
冰冷的视线,没有一丝感情的语调,那绝对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应有的语气。
老人像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反抗,愣了一下。
“反了!反了!你这不肖子!”他回过神来怒吼。“你把公司给搞垮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把它交到你的手上,但是你做了什么?你居然就这样把它卖了!?你是用什么肮脏手段骗那些白痴董事的?他们居然就这样通过购并案!?你说!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