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蝶衣起身坐在床头。“这左鞋倒在地上,像是随手扔下,右鞋却摆得正,想来应该是沈寒天替你脱的!”她终于正眼看着绿袖。
冷然带刺的目光,让绿袖好生不舒服。
她到底要做什么?
绿袖揉揉鼻,掩住嘴角抿出的笑。“任姑娘不只美艳,还聪慧得紧。”她转手轻轻捶打双腿,展颜一笑。“抱歉!我腿麻,失态了。寒天背了我好几个时辰,害得我腿都麻了!”
心知任蝶衣记怀着寒天背她的亲呢样,她却故意提这话来气任蝶衣。
她原不爱刺激任蝶衣,可任蝶衣也委实有些霸,就算将来任蝶衣和寒天真有什么发展,她也都还是师姊,哪轮得到任蝶衣到她房里使性子?
笑没多久,她眉又转锁,脚真的挺痛的,她缩腿揉按脚踝。
“你们师姊弟感情好,怕是让不少人羡慕吧?!”任蝶衣的语气呛出股酸,说起话来,总有夹枪带棍的刺意。
绿袖低头勾唇。“是啊!”
“不过,习惯和爱毕竟是不同的。”任蝶衣冷冷丢下这句。
什么?!绿袖抬首,盯着任蝶衣不友善的双眸。
弄了半天,任蝶衣是来下马威的。她没搞错吧?!
绿袖揉鼻,落出朵灿烂的笑。“任姑娘你特地来看绿袖,连杯茶都没倒给你,真是失礼。”
任蝶衣一愣,不知绿袖有何把戏。
只见绿袖跨下左脚,抬起右脚。“啊!真不好意思,本来是该倒茶给你的,可寒天交代,让我别动脚,伤的虽是我的筋骨,不过痛的可是……”
任蝶衣不悦地插口。“我不喝茶!”
“喔--”绿袖一笑。“可我想喝呢!”她晃晃手指轻比着桌上的茶。“那你帮我倒杯茶好了,麻烦你了。”
任蝶衣压抑火气,走下床倒了杯茶给绿袖,想看她装什么鬼。
“谢谢。”绿袖接过茶杯,脸上漾着浅甜的笑。“任姑娘不喝茶吧,可我挺爱喝茶,喝了十多年了……”
绿袖的话似乎越扯越远,任蝶衣不耐地打断她。“绿姑娘,你是聪明的女子,你该看出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方才的话,你应该听得清楚,也该明白我的意思才是。”
“方才的话……”绿袖吸口茶。“喔!是那句爱和习惯是不同的吧!”
绿袖笑脸迎着任蝶衣的冷面。“任姑娘你还年轻,有些事是弄不明白的。爱和习惯有时是分不出的。”她举起杯子。“拿这茶说吧!我喝了十多年了,早不知是爱喝茶,还是习惯喝茶。”顿口,她一仰而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喝了这茶。”
“你……”任蝶衣气结,拂袖。“你但慢喝,我不打扰了,这茶,你是当宝,可我不稀罕!”
她转身便走,甩开大门,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沈寒天。
沈寒天一躲。“小心点!”手上端的是拿给绿袖的餐点,好在他反应快,没让汤汁溅洒出来。
护好汤碗,他这才抬头,和任蝶衣对看。“啊--是任姑娘!”
任蝶衣面上凝霜,刷地转身掠过沈寒天。
“什么嘛!”沈寒天也没叫她,径自走进屋内。“师姊,瞧--我给你带什么?我过来这时,正好遇到他们给你送吃的,我瞧里面有几道你不爱吃的,便陪他们到厨房,捡选几样你喜欢的。”他把东西端放在桌上。
“嗯。”绿袖闷出一声算是口答。
气走任蝶衣她心头痛快的感觉,却一会儿就消失了!
“怎么了?”沈寒天坐在她身边。
她扯出笑。“没有啊!”只是有些后悔方才赶走任蝶衣。
她一手按在额上,心头恼着,许是脚太痛,这才冲昏头,冒出这些气任蝶衣的话,他们三人间本来就够乱了,她说这话,不是乱上添乱吗?
“还说没--”沈寒天贴近她,为她揉散揪紧的眉头。“和任蝶衣有关吧?”
他的气息毫不躲避地扑向她,微扬的嘴角只在几寸处!
她的脸蓦地发热。“也许从头都和她无关吧!”拨开沈寒天的手,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动。
真正理不清的,是她和寒天之间啊!
察觉她指上的微颤,笑容从俊脸上敛去。“师姊……”他们之间,难道永远跨不过那道线吗?
“寒天--”绿袖把一手端的杯子塞在他手上。“帮我把茶杯放好!”
“你下床倒茶?!”沈寒天瞪大眼。
“怎么可能?”绿袖晃晃未着鞋的两只脚。“是任姑娘替我倒的。”
“她不会是特地来替你倒茶的吧?”沈寒天把茶杯放在桌上。
“任姑娘……”绿袖想替她说些好话,不过太虚假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人不坏!”
“我没说她坏。”沈寒天旋回绿袖身边。“来,我帮你抬脚。”他坐到绿袖身边,助她拉抬双脚。“不过任姑娘有些难以亲近就是了。”
“难以亲近?”沈寒天推揉绿袖的脚踝,她脚下隐隐发痛,眉头皱缩。“我看她倒是愿意和你亲近!”
“你吃醋了!”沈寒天抬头冲着绿袖笑。
绿袖脸上飞来抹红,扭头拿起身边的枕头,做势要丢。“沈寒天,你有病啊!”
瞧他高兴成那样!
不过,也怪她自己不小心泄出心事,不能再这样了,得抽身才是。
绿袖放下枕头,揣在怀里抱着。“我是师姊,哪里会吃师弟的醋!”
师弟?!俊脸沉下。“那……如果我不是师弟呢?”
一向温雅的目光,窜烧出热切的火焰,见绿袖水灵的眸,有闪躲游移的意思,他追问:“我是说,如果我想做的不只是师弟?”
沈寒天心头猛然狂击,等着绿袖的响应。
绿袖凝视他,忽地露齿轻笑。“不做师弟--”将怀里的枕头推扔出去。
“造反哪!不做师弟,难不成你想篡位做师兄啊?”
沈寒天压紧接到的枕头。“你知道……”
绿袖薄嗔:“什么你啊你,叫师姊!”硬是不让他越界。
她点点脚踝。“我啥都不知道,就知道脚疼的厉害,你还不快拿药推散瘀血,我这脚怕是瘸了!”
沈寒天勉强勾起笑。“别恼,我推就是了!”拿出怀中的药,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地推揉,冰凉的膏药在他的推拿下,逐渐温出股热度,绵柔黏腻地透过肌肤,和着药的香气渗人肌里。“你……师姊若是瘸了,那我这辈子给你当拐杖用,由你拄着,上山下海。”
他的话窝人心头,教她暖热,也让她难受,他这样教她如何离弃哪!
她眨眼,不让水气在眼底成形。“别咒我,我可不想跛呢!还有,说什么给我当拐杖用的。你自小爱哭爱跟路……”
“师姊!”沈寒天停下手头事。“我没有爱哭爱跟路的。”单手把枕头抛回给绿袖,以示抗议。
“怎么没!”绿袖一手插腰,黑眸直瞅着他。
“那……是很小的时候。”沈寒天脑中出现的是让她牵着走的画面,悔不该从小赖着她,把柄全揪在她手中。
“好你个沉大侠,小时候做的事,长大就不认了!”绿袖撇过头,嘴角上扬,偷留一抹笑。“反正,我现在记得的,都是你当时拖着两条鼻涕的样儿。嗯!”
她两手环胸,打了个冷颤。“想来还黏黏的……总之我是不让你跟的。”
沈寒天眯起眼。“真的不让跟?”
“不让……”绿袖脚底忽然窜上一阵痒,她身体扭动。“哈哈哈……住……住手……”沈寒天竟然握住她的脚踝,在她脚板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