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柳弱水早已猜到他的反应,可是她的眉头还是堆攒起来。
索罗烈焰追问。“你说啊。”
“我替他补件衣裳,也是帮你照顾下属。”柳弱水沉下气,与他相望。“况且我关心旁人,并不表示心头没有你。”
“就我所看到的,你们两个似乎也太过相互关心了吧。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也是关心吗?”索罗烈焰眯起眼睛。
“卿卿我我?!”他的话,叫她心寒了一截,柳弱水抽开手,端凝眉目。
“我只是刚好人不舒服,叫他搀住而已。你这样说,不只信不过我,也辱没了仇将军的为人。”
听柳弱水言语之间,对仇煞很是敬重,索罗烈焰的眉头立时拢高。“不舒服?!你是哪里不舒服?听小喜说,大夫走了之后,你就莫名笑了,还单独去找仇煞,不知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柳弱水刷地起身。“你派小喜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监视我的?”她心底极是恼怒,难得说了重话。
让柳弱水戳到他心头,索罗烈焰起身反击。“你若是做得正,何必怕别人怎幺说?”
“你若信得过我,又何必怕我怎幺做?你若信不过我,为何要我做你的妻?”柳弱水环着身,只觉得一阵冷哪。眼前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个叫阴魂缠身的男子。
柳弱水冷睇着他。“我现在才知道,你心头有鬼,老要把男子看成封不平,女子看成楚绫嫣。”
索罗烈焰勃怒。“不许你提起他们。”这一年多来,他对封不平其实是认输,而非释怀。那是他的伤口,容不得人揭疤。
柳弱水涩笑。“如果你不是这样看待我和仇将军,我怎幺会去提他们?”
“我说不许,你听不懂吗?”索罗烈焰眼瞳生火,随手抓了青白如玉的“影青瓷枕”往地上摔去。眶地一声,曾是恋人缠绵枕卧的瓷枕,飞射四散,徒留玉碎梦醒。
柳弱水怔忡片刻,胃部突然翻涌,她俯身作呕。
“弱水--”索罗烈焰回神后,轻拍她的背部。“怎幺了?”
柳弱水闪身,捂住欲吐的唇,略撑过反胃的感觉,她才开口。“民女恳请王爷,不要再碰民女。”他刚刚那句“不许”,已经唤回了他王爷的身份。
“弱水。”索罗烈焰探手。
柳弱水避开他,掩嘴干呕。
索罗烈焰看着她,眼底漫涌上哀伤,她在作呕,是因为觉得他让她恶心吗?
“你休息吧!”他丢下一句话,落寞地转过身子。
☆☆☆
偏倚在软榻上,柳弱水一手勾着榻上雕花的背,一手抚着下腹。“唉!”眉宇含愁,她幽吐了一口气。
“这是怎幺回事?”仇煞在房门口现身,他一来,看到的是碎落的瓷枕。
“你怎幺来了?”柳弱水扯抹笑,站了起来。
“我是来提醒柳姑娘一件事的。”仇煞移身到她旁边。“姑娘先坐着就是了。”他半低身,为她捡拾地上碎片。
柳弱水也矮下身子,掏出绣帕,将碎片放入。“将军是来提醒我什幺事?”
她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贸然来找她。
仇煞停下手,看着柳弱水。“姑娘最好还是将怀孕一事和王爷说清楚,我和凤灵儿截到消息,王爷遣小喜去找大夫来,我想是要追问姑娘的病情。”
柳弱水手指僵顿,喃道:“他真的是在调查我。”
仇煞接过她手上的碎片放好。“王爷只是想知道姑娘的事情。”至于方法,那不是他该置喙的。“如果是从大夫口中知道姑娘怀孕一事,王爷可能会误会姑娘隐瞒的缘由,横生不必要的麻烦。凤灵儿轻功卓绝,我已经请她先去拦阻大夫,姑娘应该趁大夫未来之前,先行告诉王爷。我知道,姑娘原只是要避免王爷日后空欢喜一场,才暂隐消息。可眼下姑娘不说的话,就会先惹不必要的是非。”柳弱水睇盼着他,拈出清笑。“这是我第一次,听将军一口气说这幺多话的。”
他是个话无废话、言无虚言的汉子,每一句话,都替她设想的周全,叫她感动盈怀。
仇煞眉头微皱,因为柳弱水并没表示要向王爷说明事情,他只好再叮嘱。
“王爷不喜欢人对他隐瞒,姑娘要及时明说。”
柳弱水看看仇煞,低下头,默然地捡起碎片。
“柳姑娘,机不可失,时不可错。”仇煞只好再言。
柳弱水抬首。“我不知道,说了才错,还是不说才错,抑或是我与他一开始便错了。”他对她的炽情狂热,她受不住。而他所要的无时无刻、全心全意,她给不起。
仇煞闻言,眉头深锁。
“再美的玉瓷,碎了便难共枕了。”她和索罗烈焰碎掉的,是对彼此的信任。柳弱水把碎片兜捧起来。“麻烦将军帮我把这丢了。”
仇煞接过碎片,他可以想象,柳弱水和王爷之间,必然有过一番争执了。
柳弱水淡漾出一抹笑。“谢谢将军特意跑这趟来,你说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中。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回头时,我便会同他说了吧。”
“嗯。”仇煞把绣帕打了个结,便站起身来。
柳弱水打算送客,跟着起来,头突然一阵眩然,她顺势攀抓住仇煞。
仇煞一手轻护住她,另一只提着碎片的手,则是高提,让她可以安架。
过了好一会儿,柳弱水觉得舒服多了,却猛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她凝眉抬头。“将……”
“不准碰她。”一个熟悉的人影,旋身掠至仇煞身后,劈开一道亮光。
“啊!”柳弱水还来不及反应,只瞧到喷散开来的血雾。
仇煞咬紧牙,他的右臂遭人砍了一刀。他倒过身,瞧得很清楚,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索罗烈焰。猩热的血液喷到索罗烈焰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
他砍了仇煞,因为几分酒气,一腔怒火,他冲动到拔剑相向。
索罗烈焰看着仇煞,仇煞眼中也是怔愣。
双眼赤红的索罗烈焰咚地扔下剑。“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事情是怎幺发生的,他并不是真的清楚,好象他只是气,气柳弱水不让他碰,却可以……“你……”柳弱水这才回过神来,怔忡地看着索罗烈焰。
索罗烈焰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回来,朗声高唤。“来人,为将军包伤。”他转身离开,因为柳弱水的眼神,让他待不下。
“王爷。”仇煞唤住他。
索罗烈焰停步,半晌,才回过头看仇煞。
仇煞捂住冒血的伤口,嘴角是一丝笑,没有怨尤。“是仇煞不好,在王爷身边多年,还不能叫王爷信任。”
索罗烈焰怔愕,比方才错伤了仇煞更怔忡。看清仇煞无怨的眼眸,他失声大唤。“来人啊!快来人啊!”
“来了,来了。”一只轻快的人影,跳脱进来。“王爷,你怎幺叫魂似……”窜进来的是凤灵儿,一看到仇煞受伤,她脱口大喊:“啊,怎幺回事啊?”赶紧把随身的金创药拿出来。
她跃到仇煞身边,利落地处理伤口,一边吩咐。“姐姐,你快去拿干净的布条来。”嘴边叨念。“仇煞你是怎幺弄得,怎幺没人帮你处理呢?”
索罗烈焰脸上一阵清白,他低声道:“仇煞麻烦你照料了。”
“好。”凤灵儿口中应着,手上忙乱了一阵,再回过头,才见索罗烈焰离开。“咦,索罗烈焰怎幺走了?”她四望,看到索罗烈焰的刀,染血!她眼睛陡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