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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见他铁青的脸,柳弱水眼神立刻缩回。“我是起来赶针线活的。”

  原来她根本不是同他一样失眠,男人的心沉了下去。

  ☆☆☆

  “这幺晚了,没什幺好赶的,快去睡吧!”男人简单下令,便径自起身。

  一下子,他高大的影便盖裹住柳弱水娇小的身。

  柳弱水头压得低低的,小声地说:“可我答应了张大婶,明儿个要给她呢。”她实在不明白,男人为什幺总是说变脸就变脸,俊朗的笑容,料不准什幺时候,就冻成了这般冰冷。

  男人习惯下令,不容一丝反抗。“我说去睡觉。”逼近柳弱水。

  “不行啦!”柳弱水揪缩成团,细微地呐吐。“我也说了,这是明天要给张大婶的嘛!”

  这小妮子到底懂不懂好坏,他是顾念她体弱,才要她早些入睡,她竟敢一再与他顶嘴。“去睡觉。”再度号令,他索性横抱柳弱水。

  “啊!”柳弱水惊恐地看着他。“快放我下来哪!”泪水蓄在眼眶,像花瓣上颤抖的露水,随时就要倾落。

  她的泪,总能叫男人软化。“什幺张大婶的,明天叫她来见我,我打发她便是,你现在先给我好好睡觉。”将柳弱水放在床上,俊容虽然还是冰寒,不过手脚动作异常温柔。

  “这不是打发的问题嘛……”柳弱水眼泪忍不住泛滥。

  男人薄怒。“你到底还想怎样?我不是说了,那个该死的张大婶,由我来处理。你……”他瞪着柳弱水,又气又不舍。

  柳弱水起身,泪眼汪汪地瞅着男人。“我只是……要刺绣嘛……我已经答应人家……做生意……讲的是诚信……答应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下次人家就不会……”两只手拧搅在一起,搅得都翻红了。

  “况且……”她抹了抹泪。“我手边……没几个钱了,不赶好给人家,哪来饭钱?哪来……药钱嘛!”

  男人愣了下,没考虑过,照顾自己对这姑娘是多大的负担。

  想到他今天洗米时,几乎见底的米瓮,男人语气和缓多了。“你救了我,往后自是跟着我吃喝,再不需顾虑生计问题。改明儿个……不了,就明天吧!你和我回去……”

  “回去?!”柳弱水美目瞠大,泪水淌挂在粉颊上,忘了再流。

  “对。”男人简单的回答。

  柳弱水旋即猛摇头。“公子,您别说笑了,虽说我救了您,至多也不过是几碗药钱,没道理要赖在您身边吃喝。”

  “我的命,难道就只值几碗药?”男人的怒气,又勃然上扬。

  “不是!不是!”才止住的泪,再度吓得掉落。“我……我没这意思。”

  泪水叫男人敛去怒意,无意吓到娇弱的她。“没这意思,就听我的话睡觉。”他不懂得表达歉意,只知道要下了个自认最适当的命令。

  男人把棉被盖在柳弱水身上。

  柳弱水还坐在床上,男人不语,耐着性子看她,等她自己躺好。

  柳弱水和他对望几眼,睫羽眨了眨,泪水委屈地泛滥。“我不要睡觉嘛……我答应过了……就要做到啊……为什幺不能刺绣……你叫我睡……我现在就算当你的面……熄了火……睡了觉……半夜也是要起来赶的……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为什幺你就不……”说到后来她泣不成声,只是不断地揩抹泪水。

  她虽是胆小,可性子极是固执,认定对的事,便不轻易更动。

  “你--”这样的坚持叫男人……男人蹲下身,以袖子为她拭泪。“眼睛要哭坏了,我看你等会儿怎幺刺绣?”

  “你……”泪水还继续滑落,却不再成灾,柳弱水凝眸盼着男人。“公子,您是说……”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人几乎不曾有表情的眼底,闪过抹疼惜。“眼睛要哭坏了,我看你等会儿怎幺刺绣。”只是星目不曾响应柳弱水的探望,致使她没能察觉。

  听进耳的声音虽是平板,柳弱水还是灿甜地绽放笑颜。“弱水没看错,公子果然是个讲理的好人。”虽然有些霸道,有些无常--柳弱水在心底偷偷加了句。

  “我不是好人。”疼惜迅速从男人眼底褪去,取代的是幽邃难测。“多年来,我征战杀伐,向来严酷冷峻。不讲理,不说情,看的是纪律,重的是命令。”他鲜少吐露自己,某种疲态和倦累却不经意的走泄。

  “公子……”柳弱水怯怯地喊他,不确定是否能再碰触他。

  男人吐了口气。“你不是说要刺绣吗?”没搭理她,只是走到桌子旁,挪张椅子坐了下。

  “喔,是啊!”柳弱水移步,也取把椅子定位。

  她拈起针线,瞥了眼男人,丽容微微泛红。“公子……公子您不回房啊?”

  “你不欢迎我在这儿陪你?”他没答反问。

  柳弱水停了手边的动作。“不……不会!”事实上她是有点希望他留下来。

  如果男人之前的话没变,那幺他这两天就要走了,那幺……柳弱水漾起抹笑。“很久没有人陪我了呢!”旋即娇羞地埋头刺绣。

  “家里都有些什幺人?”对她,男人起了难得的好奇心。

  绣着花纹的手顿了下,柳弱水幽吐。“爹、娘和前后养的几只狗,两、三年前他们都走了。”

  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寂寥,男人忍不住再问:“怎幺不再养狗陪你了?你这般胆小,一个人住在这幽僻之地,夜里没只狗陪着,难道不怕?”

  “多少有些怕。”柳弱水飞快地绣着。“可这两三年年岁不好,除了些官太太、贵夫人还要这些刺绣品,很难再找到事情做,自然也没能力养狗了。以前曾捡过几只狗,最后都因为养不起,再度放它们回街上流浪。去年冬天,我听大牛哥说小黄死了,心上难过,却也无能为力。从那之后,就没再养狗了。”她说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滚落在翠蓝色的绣布上。

  察觉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抹去泪水。“对不起--”朝着男人,柳弱水羞赧一笑。“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也要滴上几滴眼泪,公子别见怪哪!”

  “你--”男人勾唇。“真是个傻姑娘。”淡薄的笑容,透着难察的疼惜。

  “是啊。”柳弱水小声地响应,一手揩拭眼角的泪光。“啊!”男人粗厚的手蓦地握住她拭泪的手,柳弱水抬头,盈盈秋水睁望着男人。男人不避讳地靠近她,热气冲上柳弱水略微苍白的脸颊,晕散成春天的桃红。

  男人松手,指尖画过她的眼角,为她擦去珠泪。

  柳弱水不自觉地往他幽深的眼底探去,男人注视着她。“今年几岁了?”嗓音粗嗅低柔,魔魅的眼眸酿出醉人的柔意。

  柳弱水细吐。“二十岁了。”脸颊是醺然的红。

  “二十岁。”男人手指眷恋地品尝托红的丽容,嘴角逸出笑意。“傻姑娘,可以嫁人了。”

  而他,索罗烈焰,将是惟一照顾她终身的男人。

  索罗烈焰起身,脚踏地,头顶天,他已然许下誓言。

  柳弱水的视线随着他移动。“什幺?”她愣愣地瞧着男人,只觉得他那句话,冒得好莫名,搅得她一颗心慌乱地怦跳。

  灯火袅晃,索罗烈焰忽地朝她一笑,笑容迷离而魅人。

  柳弱水羞地低过头,心跳全然失了方寸。

  ☆☆☆

  “弱水妹子!弱水妹子!”翌日早上,张大牛便在柳弱水家门外叫喊着。

  “大牛哥啊!”柳弱水正在厨房忙着。“你等等,我这就来了。”随手拨弄柴火,便急忙地赶出来。“是大婶让你来拿绣好的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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