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过河拆桥可不是很好的态度哦,叶芸。”喊她的名字时,他总像在低喃着爱语一般。
听着他喊自己的名字,她分神了会,直到卓夫摇着她的手,才回过了神。“你怎么有空?”
“我度假中。而且我起码和他扯得上一些关系,由我陪你去总较你一个人去来得不突兀。”
“你在哪?”他已经细心地替自己想到一切了。
“在你家大楼楼下。”
“我家楼下?”此时就算一声大雷也惊不了她了,她已经吓过头了。
“你开玩笑!”
“大楼门口有一座喷水的中庭花园,一棵大榕树下有几个秋千,警卫室外贴着守望相助的标语,还要我再多说点吗?”
“你跟踪我。”她控诉地指责。
“别那么快下断语。我只是怕你一个人三更半夜回家,顺道在后头跟了你一程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意图。如果真是想纠缠你不放,我会让你知道,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跟踪。”他平直的语气向来有说服力。
“丽苑的保镖会开车跟在我后头,一直到我回到家。”虽然最近她都是放心地由店里的少爷开车尾随其后,没有劳动店里的那些护卫者。
“而他们高明得一连好几天都没发现我也跟在车后?”他的口气嘲弄至极。
“谢谢你。”她咬住了唇,有些呐呐的说着。这种溢满心头的悸动,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她不敢细想,但却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啊!
“我在楼下等你们。记得把你弟弟的光片及以往病历准备齐全。”
“需要过夜吗?”
“不想顺便到台中走走吗?我会把你们送回来。”
他的提议太让人心动。而且当天往返对卓夫来说也确实累了些。
“我们十分钟后下去。”她己站起了身,以嘴型向卓夫说:换衣服出门。
“等会有没有什么禁忌的话题是我不能说的?”
“我现在非常了解为什么你总打胜官司了。”她轻声他说。所有的事情、细节都让他考虑周全了。有人体谅分担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暖得让人窝心。
待她回过头确定卓夫已回房换衣时,才又开了口:“我弟弟不知道我的职业,他以为我晚上在夜校教书、在便利商店做大夜班。”
“我会配合你的。”龚廷山严肃的允诺。“我在楼下等你。”
切断了电话,她却怅然若失……现实与梦想是不同的,她和他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能抹去自己的过往与现在,而他更不可能呵护她的未来。眼前的一切,只能当它是场美梦吧。
叹了回气,她走进卧室收拾行李,却发现自己把行动电话握得好紧、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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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廷山将方向盘往右转,绕过了一个转角,没有在听车内的爵土乐,而是倾听着她与卓夫的对话。
此时的叶芸与他以往所接触的她完全不同。
她的笑声,在这时候是带着温暖的,和卓夫说话的语调也是沉静而安然的。扎着马尾,脂粉不施的她,是另一个叶芸,一个有着正经工作、爱护家人的叶芸。
从清艳的机上相遇至丽苑的性感惑人,到现在水般的纯粹美丽,她总是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女人随着装扮会有不同面貌的风情,他是清楚的,但随着装扮而有不同情绪反应与个性,就不免令人诧奇了。
哪一种个性的她才是真正的叶芸?
在红绿灯前踩住了车刹,他侧过头注视着身旁偏着头与卓夫交谈的她。
察觉了他的目光,叶芸显得有些微微局促地回过了头。她并不习惯把这样毫无掩饰的自己曝露在别人面前,总觉得脆弱。
“怎么了?”她问道。
“没事,只是想听你说话。”没有刻意装出的娇嗔,她带点沙哑的声音让人入迷。
“龚大哥,你怎么认识姊姊的?”卓夫身子向前倾,热切地问着,眼前的他们登对得让人侧目。
“到他们学校演讲时认识的。”他朝叶芸眨了眨眼。
她却默默地低垂着眼。
他替自己圆一次谎,她的自卑与内疚就多添几分,而更令她心烦意乱的,是自己竟然想沉浸在这种虚幻的梦想中,以为自己仍纯白得一如三年前的她。
“你要追姊姊吗?”
“卓夫。”叶芸倏地张开眼,迎上了龚廷山挑起的眉。
“我是想追啊,可是你姊姊防备得滴水不漏,让我无机可乘啊。”
龚廷山踩油门上路,对着照后镜中的卓夫说道。
“你把蛋炒饭学好就可以追到她了,她喜欢吃蛋炒饭!”卓夫笑咧了嘴。
“前面饺子店停车。”叶芸睁大了眼向龚廷山说道。
“我们忘了买午餐在车上吃了,你吃午餐了吗?”他租了车子就来找 她,想是未用餐。
“吃过早餐了。”龚廷山耸耸肩,在路旁停了车。
“等我一会。”她冲下车,跑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两倍。
“你想姊姊是害羞吗?”卓夫兴致勃勃地靠到排档中间的空间和龚廷山一同望着水饺店内的她。
“害羞?”他扬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倒还没想到“害羞”这个形容词能放在叶芸身上。
“你不觉得她都不敢看你吗?”
“可能我今天比较面目可憎。”龚廷山严肃地对卓夫说,两个人互看后笑了起来。
“姊很辛苦——为了我的病。”卓夫敛去了笑。
龚廷山看着面前面有愁容的他,也静默了下来。
叶芸口中没有提到自己为弟弟牺牲了多少,但她是为了眼前这个清秀面容的弟弟才踏入丽苑那个复杂的场所,却是件不容质疑的事实了。
愈是不愿谈到自己的悲剧的人,定是已无力再被过往的回忆刺痛,难为她了。想起她在丽苑的谈笑风生,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抽揪了下。
“你怎么会被子弹射到头的?”龚廷山问。
“去问姊姊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对姊姊来说,这件事毕竟是件有伤害性的隐私。“只要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弟弟,而她却愿意为了我如此辛苦,就足够了。”
卓夫不是叶芸的亲弟弟!龚廷山惊讶地沉默了会。
“叶芸大学毕业就开始教书了吗?”她的学历必不低,才能编说自己在夜校教书。
“没有,她原本是在公家机关上班。她大学毕业那年是高考第三名哦,因为我的病,她才辞掉工作的。那一、两年,姊白天带着我到处看医生。”
公务人员!龚廷山不能置信地望向窗外提拎着食物往车子走来的她。
早知道她有个聪明的头脑,却不知她也有着读书、考试的好本事。从一个公家人员的正当职业到丽苑的经理,她熬过了多少辛苦路?当上大哥的女人,是出于自愿吗?微弱的怜惜与不是滋味在他的意识中扩大。
望着叶芸,自己虽仍有着热情与渴望,但心头拂过的认真心态,却远超过他的意料之外。
“可以上路了。”叶芸打开车门,即笑容满面地低下头,掩饰被深深注视的不安。
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她?那双似火般灼热,又似风之不定的专注眸子,已经对她造成了情绪上的影响。
“喏,卓夫,你的蒸饺。”在他平稳行进的车速中,她回头递了一盒食物给卓夫。
“姊,谢了。咦?那龚大哥开车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