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狺狺低吼出声,露出嗜血白牙——逃离不了的她,浑身冰冷。
“你不怕才有鬼!”莫腾紧蹙在一块儿的两道浓眉,竟凶恶地如同雨名正要恶斗的敌人。
“让我走。”她的身子被他的蛮力搂到胸前,雪颜被迫与他肩上那两头鸟面狼身的鬼妖面面相对。
“不怕,为什么逃?”
“啊!”秋枫儿惊呼了一声,举起手上的玉镯挡住他肩上那两头朝她直扑而来的鸟妖血口。
“你手上的玉镯和我的……”
他才悍然握住她的手腕,那白玉镯却突然疾射出一道白光。
嘎吱!两头鸟禽丧命于白光之间。
白玉镯啪地发出清脆声响,光滑镯面上多了一道食指长的裂痕。
秋枫儿摊软在他铁般臂弯间!
莫腾余悸未定地瞪着她的小脸,虽未曾见到鬼魅,却也知道她方才靠着白玉镯逃过了一劫。
“张开眼看着我!发生了什么事?”他撼动她的肩,想知道真相。
“月圆之日,妖魔的力量大增……”她眼儿微掀,倚着他的胳膊低语,心跳的加速和体温的骤降,全来源于她不完整的魂魄。
“你看见那些东西了!”
他打横抱起娇弱的她,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看不到,但能感应到他们……”
心灵的感应让她较肉眼更加清楚知道他们的形体。
“让我走。”她呼吸急促地低语,看见那头巨型犬妖仍然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
莫腾拥紧怀里微颤的纤影,想让自身的体温传送王她的身上。
“我会带你离开。”他抱高她,让她冰冷的颊偎在他的颈间。
“我不跟你。待在你身边,他们会找上我……”甫接触到他的肌肤,她颤抖了下。“我此时需要待在明亮的屋里。”她无助的眼神看向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宋天远:“可以吗?”
“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家中倒是有……”宋天远欲言又止地看了凶神恶煞的莫腾一眼。
“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莫腾瞠目一瞪,宋天远连吭气都觉得太挑衅。
硕壮的黑色身影快步将秋枫儿的身子带至门外的一辆专属马车上。
“驾车!”
莫腾命令一起,黑色骏马便在马夫的驾控下快速地奔驰。
将她安顿在他的膝上,他打开窗户,让厢内的空气流通。
这辆车厢为了配合他的高大体形及容纳江滟滟和柳丝丝,原较之一般的马车来得宽敞许多。但他却没让她有离开他一寸的机会!
尽管秋枫儿正将自己缩成一团,却无法不在他的蓄意接近中不碰到他,更无法不去看到他身后正在成形的鬼影幢幢!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
“别碰我。”她侧身闪过那突然扑到他身边的黑影——
是那头紧追不舍的巨型犬跃,
她徒劳无功地抚住脸面,犬妖闪着蓝光的诡眼却一再地逼近。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我偏要碰你!”由不得她逃开,他将她整个儿往心坎里抱。
“你身旁有鬼……”她低呜着,闭上眼却仍是看见……
“别找藉口!我身上的鬼不会犯到你身上!”他脸色一青,硬是不信邪地将她抱得更紧。
“走开……”她惨叫了一声,在他还没感到什么异状之际,她的手已经被抓出了一道血痕。
吼!犬妖嚎叫了一声,染了血的利牙更显贪婪……
“走开!”一见她的状况不对,他发疯地伸手在马车中胡乱挥打。“全滚开!谁都不许动她!”
血的味道、她飘忽的魂魄、及莫腾的阴气,召来了更多无以名之的妖魔——妖魔们知道她能听见看见,也就更毫不遮掩地逼近!
“啊——”
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紧勒住秋枫儿的颈子,她勉强从被掐住的喉咙里出声说道:“拿……我腰间锦帕里有颗续命丸和锦囊……”
莫腾情急之下用力扯开她的腰带,却也不慎拉松了她的衣裳——雪白的丝缕和她的肌肤,竟是不分轩轾的白净。
他镇住心神,撕开锦帕,把一颗药丸喂入她口中。
鬼怪们以为那药丸或有神力,全都砰地一声跳离了车厢!
秋枫儿长吐了一口气,紧握成拳的十指缓缓地松开。心脉暂时是护住了!
她掐着拳头,心头仍揪结着。
邪恶的浊气仍然蠢蠢欲动着,她现在只是一个少了魂魄的人,鬼怪们无需退避。
看来白芙蓉给的救命法宝今夜是全得用尽了。度得过一时,便是一时。
“把锦囊拉开。”她张开眼看着他。
莫腾先将她仔细用披风包裹之后,才依言而行。以为绣工精美的锦囊必是她心爱之物,—他粗大的手指费劲地解着锦囊上的七色丝线,不忍损坏一丝—线。
“直接扯开。”她急促地看了一眼车窗上那已露出尖角的鬼头!
莫腾双掌一使力,锦囊顿成碎布几片——
一块指甲片大小的血红菱形玉呈露在他错纵复杂的掌纹之上。
“放到我手上。”
她说,他做。
红菱玉一接触到她的肌肤,乍然激射出一道烈焰般的红彩,那烈日一般的光线,刺目地让两人都紧紧闭上了眼。
莫腾低头弯身用自己的全身捍卫她,只怕她被这道光线所伤。
“没事了。”
他听见她这样开口后,连忙睁开眼——
但她已晕厥。
她,是谁?
莫腾就着窗外照入的月色,望着那块不知何时镶上她额间的红菱玉。
锢锢椁
“还不快将炭火再烧热一些,要是冻坏了这位姑娘,看爷不把你卸成八块!”
江滟滟用她又高又亮的嗓音说道,眼睛却不曾离开榻上的白衣姑娘——
爷,从不近女色的……
“照顾这姑娘,你就没分吗?”柳丝丝小声回嘴道。自小和江滟滟一块儿服侍爷,她近来却总是以爷的妻自居。
“我哪敢得罪爷的贵客哪,我不正在为她拭汗吗?我没忘了自己的身分,倒是你恃宠而骄,一张嘴愈来愈刁。”江滟滟不饶人的嘴没停过,拿着丝帕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秋枫儿不安地拧了下眉。
“哎呀,她动了眉,可是要醒了……”江滟滟带着妒意望着白衣姑娘额上的红玉。真不知道那玉是怎么弄上去的,如果自己也能镶上一块,必然也是这么贵气又娇媚。
秋枫儿侧过头,想避开额颊上那让人不适的碰触。
“姑娘不舒服吗?要不要喝些热水?”江滟滟的声音转为谄媚的温柔,桃红衣袖在她面前晃动。
秋枫儿伸手挥开身上柔软的丝被,让沁凉的空气贴上肌肤背脊。
她轻喟出一口气,缓缓地扬起眸——
两名女子一穿桃红衣、一着水裳,皆带着笑容随侍在床杨边。
“姑娘总算是醒了,我可是为您担足了心呢。”江滟滟亲热地上前想扶她起身。
“我自个儿能起来。”秋枫儿拒绝了她的扶持,慢慢扶着石墙坐起身。
无怪乎这两位姑娘在屋内还披着斗篷,无怪乎屋内有着一股寒气——
这石壁、石椅、石几、石床,尽无一物是积暖的材质。
自己现在是在莫腾的石屋里吧!
“啊,你一定是在找爷,爷要是听到你醒来,不知有多开心呢!”江滟滟回头,十分自然地指使柳丝丝:“还不快去通知爷。”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柳丝丝轻声问着她。
“有水吗?”秋枫儿轻咳了几声,只觉喉咙干涩得紧。
“瞧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江滟滟快步走到石桌边,摆出忙碌样子的同时,还不忘丢了句:“你还不快去叫爷,当心又惹爷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