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啸天一语不发地瞪着她眼中的勾引--眼前的女人不伯他!和芙蓉一样!
芙蓉不只不怕,还总要耳提面命地阻止他施法危害到别人,真不慎毁了谁家的屋舍,也会闹憋扭和他气闷上泰半天。
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不害人,他记不得了,却知道他无法忍受她不理会他!
她十三岁那年,他将一名调戏她的巫师伤到功力尽失,她哭成了泪人儿;他气她不识好歹,转头便走,清晨却在门口捡到一个哭到发烧生病的傻瓜。
该死的往事!
他捉起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瞧也不瞧花魁一眼。
“爷可是为情所苦?”陆芸芸倾身为他倒上一杯酒。“奴家与您素不相识,不会特意刺探、张扬,但肯定可以听您说说苦闷心情。”
黑啸天看着这双艳眼;心似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汩汩而出许多感伤。有多久不曾与芙蓉促膝私语了呢?
“与我相属相爱的女子,不愿与我成亲。”话说出口,仿若为心情的苦闷酸水掘了道排水口子。
“肯定是那位姑娘她没眼光。”
“谁让你批评她了!”恶脾气又生,霸佞地瞪去一眼。
“人家只是随口一提,哪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陆芸芸轻拍两下胸口,倒也有感而发地自说自话起来:“人心总是这般!得来容易的,便弃之如敝屣;若是费尽心思才抢夺到的,即便是一颗馒头也觉得香甜异常。那位姑娘是聪明人!吊吊您的胃口,不让您轻闲视之,真要娶到家门了,也要珍惜那么多一些时间的。”
“你接下来是想告诉我,你有法子帮我吗?”
“这简单哪!”陆芸芸抿着唇直笑,身子朝他偎了过去,见他没发火,媚臂也就随之勾上他的颈。“您就夜夜来奴家这,让奴家伺候您。日子久了,那名姑娘见不着您的出现,总要起了嫉妒猜疑心,一人独守空闺时,也不免回想起您种种的好哪。”
黑啸天眼眸一眯,却没推开身上的女人。芙蓉对他,确实过分有恃无恐!
“大把银子洒下,你这种货色,我可以随意挑。”他冷言道。
“大爷,您这话可伤人了!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这么坦率直言的。”
黑啸天以唇衔住女子用香唇送上的香酒,在女人的呢喃软语中闭上双眼……
是啊!即连风尘女子都比芙蓉坦率万分啊!
当树上滑下第一片落叶时,秋日将近的讯息已然捎来。
白芙蓉弯身拾起落叶,暗暗纳闷着啸天哥哥为何又是多日未曾现身。
他说过对她不放手的,不是吗?她重重咬住双唇,却疼到低呼出声。
她郁郁寡欢地看着前方的绿竹屋,不意却瞧见绿竹屋上的百花封印一闪。
师父来了!
是绝艳的第三种解法成功了吗?白芙蓉急急忙忙地大跨步冲入屋里。
屋内--没有师父!
只有沙红罗与一名面貌姣好的男子。
“你们怎么会让我师父送回来?”白芙蓉望着屋顶上那抹渐渐消失的花形,泄气地坐在椅上,无力地垂下双肩。
师父该了解她不愿嫁给啸天哥哥的原因啊!为什么就为这事而与她反目呢?
“白芙蓉,你不会连我回到女人国这件事都不知道吧?啧啧,你这等功力怎么和黑啸天比啊?肯定输惨了。”沙红罗嘲笑着她。
“不劳你费心。”这些时间,她居然占卜不出任何迹象!
白芙蓉的手指搁在身后,没让人发觉她的颤抖。难道黑啸天连她的占算法力都削夺了吗?
“我觉得你师父怪怪的。”沙红罗没理会她的怪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师父自小把我养大,何怪之有?怪的人是你。”白芙蓉镇定地扬着下颚,不敢去理会心中那乍升而起的慌乱。
“你师父要真的那么关心你,为什么不进来看你?你少自欺叹人了。”
沙红罗杏眼一挑,显然相当不以为然。
“她只是在生我的气罢了。”
“那才不是生气,她讨厌你。”
沙红罗毫不掩饰的说法,让白芙蓉心中一恸!如果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师父对她的态度是诡异的,那么,她这些年的自欺欺人算什么?
“师父不会讨厌我,她很疼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力地说道。能不能不要让她的天地再有任何变动了?她承受不起!
“……一定是这样!她爱上黑啸天,而你为了怕伤害到你师父,所以不愿与黑啸天成亲。”沙红罗艳丽的脸孔眉飞色舞地揣测着。
“我们……不是这样!”
白芙蓉释怀地吐了一口气,沙红罗可笑的猜测反而让她安了心。
她方才在胡思乱想什么?师父怎么有理由怨恨她呢?师父只是因为失去姨丈之后,性情总不免有些乖张罢了。
“那你告诉我原因啊?”
“你嫁给他了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原因的白芙蓉,只得将矛头指向沙红罗和楚朝歌。
所幸,一阵七嘴八舌的争论,总算是让沙红罗不再追问她与她师父之事。
待喧哗趋静,待三对佳偶都在情话喁喁间回了房,白芙蓉快步走出屋外--
孤独一人站在苍茫的天地间,心情低落得想放声哭泣。
多久没同人说过心事了呢?
从前的心里事总向啸天哥哥说的……总是要失去之后,才懂得自己失去的点滴有多刻骨铭心啊!
若真确定自己即将死亡,那她其实可以自暴自弃,对他更绝裂一些的;只是偏生又多了那么一丝希望,即使想绝裂,也不敢太绝情。
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把自己悬在半空中,苦了自己,更害惨了他。
空虚感从腹部升起,冉冉上升后在胸腔整个儿漫开来;心被空虚拥覆,闷得难受。她张大了嘴,无声往空中放声呐喊……
啊!
胸口的痛苦让她捉捂着胸口,在林间小径中狂奔起来,直到自己筋疲力竭、直到除了重喘之后再也无法去想任何事情、直到无力支撑的双腿让身子摔落到溪河之畔,她蜷曲在湖畔哭红了脸。没人理会她啊!
“师父!”白芙蓉在心中默诵着呼唤师父的咒语。
无声……无声……无声……一如过去几日,师父不曾给她任何回覆。
这表示绝艳当真无法可解吗?所以师父不敢出面吗?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白芙蓉使劲咬住自己的手臂,痛得直淌眼泪却不曾哭出声来。
思念他的情绪来得那般急切,强烈得让她的心跳加剧。
她知道现在不该做这样的傻事,她需要所有的功力,来准备挪形大法。
可她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白芙蓉恍惚地瞪着自己的指尖,任它自有意志般地拈起一记又一记的寻踪花印。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找出他的身影。
缓缓地,他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他为何换了个平凡男子的模样呢?可那目中无人的姿态,确是他的特有神情!
她对着他狂放妄笑的脸庞漾出依恋的笑意,他总说会让他笑的只有她!
他现在也正想着她吗?
才沁入心里的甜蜜,旋即被泼上一道热油,痛得她想挖烂自己的心!
“爷今日来得可真晚!”一名身形妖娆的女子,摇曳生姿地自一串玉帘后走来。
她的话显然让黑啸天开心,因为黑啸天一把搂过她的腰,二人笑着在长榻上纠缠成一团。
“不要这样对我……”白芙蓉踉跄的脚步踩入一团泥泞间,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要……”紧闭的双眼流出潸潸泪水,使劲捉住胸口衣衫想压住那挫骨剥皮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