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话……沙红罗皱着眉头回想起与他初次见面的情景。这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女人就不能换句新辞吗?
一阵昏眩朝她袭来,沙红罗咬着牙,没让自己倒下来。
那天,他在众人面前是不理会她的沙红罗寒着心,昂起下巴等待他的斥喝。
果然,他眉头一拧,温和的表情亦转为严厉。
总是这样……在她面前百依百顺的男子,为了人前所谓的面子,可以摆出另一种冷面孔相对!
没有谁是表里如一的。她孤自一人站在原地,与彼方一字排开的阵仗相对。
他握紧了拳头,才动了唇,沙红罗便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他的眼神锁住她防备的神情。
沙红罗惊愕地睁大眼,未曾预料到他给予的不是责骂。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推开那群女人,飞奔到她身边。
“生病了?”他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额头。“身子怎么这么冰?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
他眼中的热意一步步地侵入她的心中,一种不属于生病的胀痛感积压到沙红罗的胸上,她握紧拳头,一阵绞痛让她倒抽了一日气。
“你的手在流血!”他陡地拉起她的手掌,一阵雷鸣大吼朝着她的脸庞袭来。
她没有开口,头部依旧胀痛,身体也仍然不舒服,但是她想笑。
“手是怎么受伤的?”楚朝歌手忙脚乱地拿着布巾,将她的手裹成一粒粽子。
“刚才有头臭狐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架开,所以受伤了。”
沙红罗说得漫不经心,楚朝歌却倒抽了一口气;身后女声则发出高低不一的尖叫——
关她们什么事!沙红罗回头瞪走几声尖叫。
“你病到昏头了吗?居然拿手去拨刀子!”楚朝歌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肩膀,不住地端详着她是否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包得丑死了。”沙红罗嫌弃着手上的大粽子。活像包了过多肉馅一样,丝毫都不可口。
“你笨死了。”楚朝歌板着一张脸,精瘦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扫入他的胸前。
沙红罗被他的力气勒得差点无法呼吸,不过她喜欢他的温度。况且她现在还算虚弱,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脸颊倚在他的肩头上,难得轻声细语地对他说着话。
“我才不笨,官差说臭狐狸是杀人要犯,我逮了他,可是功臣一名。”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身后那群失意而归的女人:“你的生意全跑光了。”
“你每回一出现,总要把人弄跑的。况且,林子里现在还有杀人要犯,她们不跑才奇怪。”他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被杀人要犯给吓跑?我才不这么认为。她们巴不得全躲到你身后让你英雄救美呢!”沙红罗看着楚朝歌忧心忡忡的脸,忍不住轻啄了下他粉嫩的唇。
好可爱呢。
“鼎打听得怎样了?”沙红罗的左手紧捉住他的衣襟,浅浅地喘着气——呵。
“那些女人都被你吓跑了,我还能问出什么吗?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到京城南边去瞧瞧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他轻拍着她的背,手臂环着她的腰。沙红罗的笑容藏在他的衣衫间没人瞧见。
真想……就这么被他拥着一辈子。
陡地,空中刮起阵阵夏风,沙红罗颤抖得一如秋风中的落叶。
“怎么了?”他一察觉她的不对劲,立刻勾起她的脸庞。
“我想喝热茶……”冷汗滑下她的脸颊,一阵晕眩震上眉眼,她双膝一软,整个人只能依附着他而站立。
太阳正在下山,林间的空气也开始趋于沁凉;爽朗气候对她而言,永远太冰冷。
“我带你回去休息。”楚朝歌打横抱起沙红罗,步伐极为快速。
“你的胭脂……”她朝那堆被丢弃在地上的香粉、簪珥一瞄——一堆女人心哩。
“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东西!”楚朝歌瞄了她一眼,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乖乖躺着。”
这时——
“女侠刚才的烈火掌着实让人佩服。这位必定是你的夫婿吧?”沙红罗才闭上眼,一个吵人不能眠的大嗓音就打扰了她。
她掀起眼皮,一头大熊乐不可支地挡在他们面前。
“女侠可是身体不适?”大熊说起人话来还有模有样的,可惜她没力气理会。
“熊大哥。”楚朝歌的声音中不无讶异,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哈——果然姓熊,长的就一副熊样嘛。
“朝歌!”大熊乐得大叫出声。
敢问这一人一熊相识?沙红罗疑惑地想抬头询问楚朝歌,却无力地垂下了手臂,体内窜出的冷意让她的肌肤寒出了无数的小疙瘩。
楚朝歌不顾大熊诧异的眼光,大掌直接摩擦着她的肌肤。
“这样还冷吗?”
沙红罗点头,汲取着他的体温与气息。
“原来你和女侠是夫妻。”大熊连不迭的点头姿态,让人啼笑皆非。
“我们……”
“我很难过。”她的手指猛地捏紧楚朝歌的手臂,没让他继续罗嗦下去。
“熊大哥,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她人不舒服。”她一闭上眼,楚朝歌立刻飞快地向前狂奔。
“恭喜哪!娶个这么一个如花美眷,怎么没告知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大熊跑在他们身边,脑袋显然比她这个病人还不灵光。他不知道病人最大吗?“你们一定是在外地成的亲哪!你爹娘知道了吗?放心,我今儿个要回家里,我帮你告诉他们……”大熊可能是用力地拍了下肚子,发出咚咚地两声响。“好好照顾女侠,她捉到的可是恶名昭彰的王十八刀。”
什么女侠哩,她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在消失……
“撑着点,快到了!”楚朝歌抱高她的身子,用他温热的脸颊紧贴着她。
沙红罗抿了下唇做为回应。死在他怀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会替她整治一座好坟。
她不知道他跑了多久,只在恍惚间感受到他胸口剧烈的震动。
一阵混乱的乒乒乓乓撞门声之后,他们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沙红罗由他的身上滑落到一整团软絮似的稻草堆中。
“睁开眼睛看着我,乖!”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脸颊。
“我不要乖……”沙红罗从眼缝间认出这是他们昨日居住的猎户小屋,而他拿起了稻草一层又一层地盖到了她身上。
“好冷……”在打了好几个冷颤后,沙红罗朝他伸出手。
楚朝歌二话不说地钻到稻草中紧抱着她,结实的双腿将她牢牢地箝在他怀中,热呼呼的手掌包裹住她。
沙红罗吐出一口气,在热气源源地进入她的体内之时,精神正一点一滴地恢复。
她睁开眼,见他热出了一额的汗,她举起手掌想为他拭汗。
“我没事的。你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他不安地握住她的手。
“我月事来了,不舒服。”没有力气解释月圆之夜对她的影响,因此便简短地一语带过。
他脸红个什么劲?
“给了银子,你就百依百顺。这银子给得还挺值得。”话虚弱地说出口,嘴里却觉得干涩得很。“我们那里的人,拿了银子,还是可能会捅你一刀……她们以为你的身上有更多的银子。”沙红罗喃喃自语着。
“这样对你,不是为了银子!”楚朝歌的声音猛然大声了起来。
“是为了金子。”她委屈地扁着嘴,用手肘推着他。
“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他着急的声音在她耳畔飘着,他的手则努力地想把她埋在稻草堆中的头颅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