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红罗跳下石头,跨步到烈阳之下,满意地听到四周的抽气之声。
她昂起下巴,在每走一步之时,脑中却全都是算计。
打他一拳,他再痛也不过是和血吞声,或者是皮痛个十天半个月罢了;可她则很有可能会被这群凶狠的母鸡给抓破一张美颜!
嗯……什么样的痛苦会让人“历久弥新”?沙红罗咬着丰润的唇瓣,媚眼睨看他。
情感的痛嘛!她唇边的笑,不用瞧也晓得奸恶。
若能将这张睑玩弄在指掌间,看他为她意乱情迷,这才是大快人心之事哪!
谁让他倒楣,没事长得像她老娘!
沙红罗尽可能地挺起胸膛,突出她傲人的双峰。
“你不觉得这群母鸡很吵吗?”沙红罗踏着最能摆动窈窕身段的细碎步伐,娇娆地走到他身边,双眼当然紧盯着人不放。
他没开口,只是凝视着她。那双深亮的大眼直勾勾地望入她的心坎里,那般深情的凝视,仿若他俩正在独处;仿佛他的心里也只有她一个……
和她娘一样,工于心计!活该吃她的苦头。沙红罗在心里咬牙切齿着。
心头闷闷的感受,是她的怒火吧!
沙红罗撇去心头异样的感受,回头瞪着这群女人真不识相!凤凰来了,麻雀还不知道要闪开。
“哪来的泼辣女人?”
“横眉竖目的,好不吓人。”你一声、我一语的尖酸语气亦未出乎沙红罗的意料。就不能换点新招吗?
要不是她对自己的美貌实在太有自信,她会以为自己突变成青面撩牙、面目可憎的鬼怪哩。
女人看女人,向来比男人看女人还苛刻上十倍!
“娃儿,别怕母夜叉,有娘在。”一名妇女温柔地对怀里的孩儿说道。
“你孩子都没被你那张丑脸吓到了,我的睑让他多看一会,只会增进他日后对美人的鉴赏能力。如此也才不至于像他娘一样美丑不分。”沙红罗刻薄地说道。在妇人掩面逃离此地时,她腰肢款摆地显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恣态,移眸向他。
夏风掀起她的发丝,胸口亦感到一阵微凉。她向来穿得轻薄,一件合身的薄绡衣,便足以让人失魂,想必她此刻的样子是让人挪不开视线的。
沙红罗朝他勾勾食指,打算欣赏他垂涎三尺的好色模样。
他是笑了。是那种一牵动了唇角,便连着眼眸一块朝人笑的那种勾人笑法。
不过,他的笑意,出乎她想像的轻淡;他的举动亦然——在一个眨眼后,他的目光居然移回那些俗不可耐的女人身上,
沙红罗张大唇口,看见旁边缺牙的妇人朝她丢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咒骂了上千次。他是个瞎子!那双黑曜的眼是装饰用的!
“瞧这珠花配你多好看,额头愈显光洁了。”他对一个额头泛着大量油光的女子说道。
沙红罗更正,他是个睁眼瞎子,那女人的脸大、皮肤黑,那朵深紫色的珠花簪在耳边,说有多怪就有多怪,而且还凸显得她鼻上芝麻大的黑点闪闪发亮!
她瞪人的视线更加凌厉。
不过,那个女人脸上晕陶陶的表情,代表了她根本对自己的美丑无动于衷。
笑起来开心,瞧着便那么不碍眼。男人的称赞当真如此重要?
沙红罗忖想,只要这男人一笑,便是要这些女人学狗爬,她们甚且可以附赠上两声猫叫。哼!
眼前这个身着圆领素纱单衫的男人卖的可不只是脂粉簪珥。
他的男色,才是这些女人梦魅以求的妆点!
君不见,只要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皮一笑,哪个女人不乖乖拱手捧出金钱来?
难怪要挑在这样一个罕无人烟的地方交易。沙红罗冷眼睨着这群为男色迷乱的女子。
她可不是生长在无忧无虑的列姑射山。人间的一切贪恋色欲,女人国全都更甚有之;列姑射山的范长老一年总要到女人国来罗嗦几回,那家伙每日见了她们只是直叹气,然后开始叙说着百年不变的劝戒之辞。
说什么女人国利欲薰心、罪孽深重,来生定是牲畜,汲汲营营为口腹;说什么众人皆该知情、守礼、常保善心……
下辈子?牲畜?谁管得着!在女人国,能平安活着没被别人害死,就是福分,谁还有心去考虑到这辈子之外的天地?
情、礼、善心,更是可笑。谁都知道那种人在女人国是活不下去的!
该让范长老来人间瞧瞧这群女子觊觎男人的饥渴眼神人间亦是女人国。
列姑射山的人全是笨蛋!包括范青青那个蠢丫头在内。范青青唯一不笨的地方是找对了人使笨——范青青帮过她。
不过,谁晓得绿竹屋的四个女人又包藏了哪些祸心?虽然,她想不出来她们会害她的理由,但连她自个的娘都会把她推到龙卷风中,还有什么人值得她相信?
沙红罗狠狠瞪视着这个男人,把她对她娘的怨恨完全转移到他身上。
忙着安抚身边诸女的他,在匆忙抬头间抛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喝!敢情他以为她在争风吃醋?呸!就凭他,
不过,瞧他一脸渴望她别离开的色神,想必她这张睑对他来说,还是深具吸引力的。为了她想折磨他的念头,她就纡尊降贵地等他一会吧,以后该他付出的代价,她一分也不会少要他付的!沙红罗阴狠的心思在眼中一闪而过。
“小哥,别被这凶女人吓到了,姐姐们会保护你。”搜刮了足够让一家子呛死的香粉后,一名女子瞪了她一眼。
“保护他?你别把他生吞活剥,他就该谢天谢地了。”沙红罗冷哼一声,争斗心又起。谁让这女人犯事惹到她!
“喂!你手边的那些瓶瓶罐罐全卖给这个老太婆好了,我瞧她脸上的皱纹瞧得挺碍眼。”沙红罗的玉指揉抚着自已完美的肌肤,凸显著两人的差异。
“我才三十岁哪——”女人忙着向男子解释。
“那又如何?你那张脸我瞧着便有五十。”沙红罗眉一拧,染上丹红的手指向那女人的鼻头。“这位五十岁的大嫂,可千万别再皱眉,否则瞧着更像六十来岁喽!”
“呜……”又是一名仓皇而逃的女子。
沙红罗不耐烦地调整了下站姿。剩下的这堆女人还要拿脂粉在脸上摆弄多久?
把胭脂全吃下肚,呜呼断气,再重新投胎换张脸,她们才有“可能”比她美!
“姑娘,您说话的口气着实过分阴毒。”男子板起脸来。表情一严肃,脸上的脂粉气也随之淡了些。
沙红罗微楞,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娘的妖娆脸孔也有正经的一刻。
“你少装出这一号表情唬弄人,你贪的不过就是那几个钱子儿,决计不会贪恋她们的美色。你我的容貌,岂是这些粗鄙村妇所能比拟的吗?”沙红罗故意娇声说道。
“姑娘的话未免过分偏颇!容貌乃父母所给,上天所成就之形;五官生得端正便要感谢上天的恩德方是。”男子清朗朗的声音如泉水顺流过玉石,悦耳而温润,骂起人来倒也不甚有怒气。
沙红罗妩媚地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朝他抛去一个媚眼。见他吞咽了口口水,她双手一摊,眼尾怀春地睨了他一眼:
“怎么不说了?”
“楚某虽只是个卖货小郎,但对于这些经常捧场的姐妹们,绝对是真诚以待。”他站得端正,双眼也安分地挪回了她的颈部上——他唯一失算的就是刚才的失神!
“朝歌兄说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