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冻啊,大家干脆同归于尽!我女儿已经大到可以许人,我死了,没有什么好挂心的。倒是杜兄的小公子,要是少了爹,这将来也不知道会落到哪个地方去乞讨,想来真令人担心啊。”
“没听过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吗?!”杜云鹏猛然站起身,倏地捏住李万章的脖子。
“弄死我,看你们怎么拿鼎!”李万章从被勒住的喉咙中吐出一丝声音。
楚冰的脸色一白,与杜云鹏灼灼的黑眼相对。
杜云鹏放开了手
对彼此的爱,让他们两人都没有勇气动手杀死李万章。
杜云鹏一甩手,把李万章推撞到墙角。
“走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妙。”李万章才站起身,便得意地拉住楚冰的手,以为她已经屈服。
手掌一冻,李万章急着就想甩开她。
“走啊。”楚冰紧捉住李万章的手,让心中的冷意无止尽地放送。
“放手!”李万章大叫,拚命地甩着手。在无法摆脱她的状况下,他用脚使劲踹开了她。
杜云鹏及时扶住她,也适时补了一脚让李万章惨叫一声。
“走吧,我送你出阁。”杜云鹏凝视着她的睑,轻抚她唇上的胭脂。“很美。”
她轻笑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下。“现在你也很美。”
“走了!”李万章瞪箸这浓情蜜意的一对——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你还有伤,别冷着了。”楚冰拿起一件杜云鹏的外衣,为他整理好衣裳。
平静的两人携手走向琉璃塔前的中庭,等候已久的李晴容,笑意倏地垮了下来。
“爹说你们不是夫妻。”李晴容瞪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
“我们的关系又岂是一对龙凤腊烛可以抹灭的。”杜云鹏用一种柔情的眼神看着楚冰。
“你们不是夫妻。”李晴容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不是夫妻又有何妨呢?”杜云鹏低头对着楚冰一笑,在众人的侧目中把她揽在自己身旁。那爱怜至极的表情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深情。
楚冰抿唇一笑,澄澄净净地,一如新雪——微冷,但晶莹美丽。
“你好美。”杜云鹏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手指碰触着她睫毛上的雪花,喜欢看她眨着双眼时像孩子一样的天真神情。
“你觉得美就好。”她一如往常地偎入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能让她安心的气息。
李万章咬牙切齿地摒退所有在中庭的婢女,气这两人公然让他难堪。
“快一点!”李万章挡在他们前方,不让他们有更多亲密依偎的时刻。
“我去了。”楚冰仰首对杜云鹏说道。
“我会在这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他凝视着她,沉稳说道。
她松了手劲,他放开了她,缠绵缱绻的两处肌肤于是分离。
第一次,楚冰觉得有些冷。
李万章挥手让李晴容拿着一只龙凤红岫走到她面前。
“新娘盖盖头。”李晴容的脸上有着一丝兴奋——只要楚冰成了李家的新娘,那么杜云鹏成为李家的女婿亦不无可能!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楚冰蹙了下眉,手掌一挥,把红色帕巾挥到地上
洁白的雪地上一如染上一摊鲜血。
“随便你!”李万章粗暴地吆喝着她,气呼呼地走到琉璃塔里。
楚冰跟在他身后,漫步进入塔中---
满室喜气洋洋的红,一方桌几,几盘鲜果,一位长者严肃着脸孔站在前方。
“怎么一点礼节都不懂,连盖头都没盖。”李泰然的白发蟠蟠之下,有一双如乌鸦般的深黑瞳孔。
“伯父,你就快点行礼就是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李万章催促地说道——幸好,他没有宴请任何宾客。
李泰然走到祖宗牌位前,将塔内外的人全都看了一遍——都到齐了。很好—.
“献果给祖先。”李泰然朗声说道。
一拜天地。”李万章大摇大摆地走到楚冰身边,却被她周身的寒意逼得向旁退了一大步。
“二拜高堂。”乌木的神位与楚冰冷眼相望着——她听到了那些祖先们的呐喊。
“夫妻交拜。”塔外的杜云鹏望着她冰雕般的精致侧睑,心中沉吟着——
隔着一段距离外看她,她竟又像是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虽然,隐约的心痛证明了那份感情确实曾经存在过。
楚冰漠然地将这些仪式逐一完成。
“送入洞房。”李泰然用眼神示意李晴容上前撑扶。
“结束了吗?”楚冰冷诮地瞪了李万章一眼,甩开李晴容的手。
“你已经是我李府的人了。”李万章趾高气扬地看了杜云鹏一眼,却因为没看到任何嫉妒的神情而愠怒了起来。
“鼎呢?”楚冰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还在这里头,就待禀报祖先后就可以移动。”李万章转头向李泰然说道:“伯父请——”
李泰然执起一柱香,煞有介事地在口中喃喃自语了一番。
楚冰看了老人一眼,这人有几分奇怪他似乎没有人的体愠。懒得猜疑太多,她只是没有表情地站在原地,却没有再看杜云鹏一眼。
杜云鹏望着她总嫌清瘦的背景。他明白,她是很认真地在遗忘。
他没有办法做到如她的事不关己,因为他会担心,怕有任何危险乍然伤了她;因为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怕未来的某一日他会忘了她的容颜;因为他还来不及提笔画下她的微笑——他不自觉地上前,走入了塔中。
塔外的天空响起乌鸦的叫声,李万章兴奋地双眼发亮。他的朝代,快到了!
李泰然念完了一整串咒语,他走到橱柜边,拉开了柜门——
青铜色的鼎,矗立在黑布之上,呈露出一种潜藏了千百年的古老光采。
“李家祖传之古鼎啊,今日李家长媳因故必须移动此鼎,我于此见证两人的婚礼已成,请您由着李家长媳的心意到您另一个栖身之处。”李泰然燃起一炉薰香,喃喃低语着。
李万章怀疑地看了李泰然一眼,老觉得伯父今天的腰挺得太直了一点。
“确定要把鼎移出此塔吗?”李泰然看了楚冰一眼。
楚冰点头,目光胶着在鼎座之上。
“万章,你站到这里来。”李泰然从黑布下拿出一把匕首。
杜云鹏一见到匕首,又上前了一步,准备随时为她挡去所有危险。
“那不关我的事!”李万章奸诈地一笑,目光注杜云鹏脸上瞄了一圈。
“接下来要做什么?”楚冰冷冷地问道。
“李家长媳若要移动此鼎,需要其夫婿的配合。”李泰然手中的匕首银光一闪。
“伯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李家的祖训是规定说,长媳若要移动此鼎,则需要心爱男子的配合。”李万章幸灾乐祸地说道。
楚冰的心中一恸,并没有回头去看杜云鹏。
“女子最挚爱之人,自当是她的夫婿。”李泰然低垂的视线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这个李家长媳、心爱的男子,可不是我这个正牌夫婿,而是——他!”李万章的手飞快地指向杜云鹏。
〔悖伦乱理!”李泰然忿然地一拍桌子,瞪着李万章。
“你该做什么就做,不需要满嘴的仁义道德——李家长子都不介意了,你这个伯父又能说些什么!”杜云鹏站到老人身旁。经过她时,察觉到她沉重的呼吸。
“将你的手腕放到鼎的上方。”李泰然命令道。
杜云鹏依言将未伤的左手放上了鼎的”隅。
“那刀子是做什么用的?”楚冰哑声问道,快步走到了杜云鹏的身侧——脸上的苍白已不是胭脂所能遮掩的。